给他取了这种名字,就差没在脑门上贴着大大的“异端”两个字。
在世人眼中,被教会神父收养、没有漆黑纹印的他,可能只比奴隶和永夜之民好上那么“一点点”,就连夜巡所那些贫户出身或是同为孤儿的同僚都不待见他。
要是兜帽掉落,这头黑发铁定会引起骚动。来到弗瑞登城已有一年的尤鲁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件事,一直本着低调为上的原则,也尽可能不在城内活动──被同僚排挤却是难以避免的。
所以还真不能怪那个阿萨卡会这么讨厌自己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理智上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唉,被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样对待,老实说挺让人难过的。
想起青年那双如寒潭般的湖绿色眼眸以及投来的古怪目光,两世都跟边缘人这个词挂钩的尤鲁一边为此叹息,一边微微偏过身与对面两个谈笑风生的路人擦身而过。
他忽略心底那点莫名涌现的失落感,尽量垂着眼不与别人对上视线,脚步不停地向着约定好的目的地而去。
不过,不想没感觉,这一回想他才隐约感到奇怪:同样是陌生人,特维拉对自己的态度居然是三人中最热情的一个。
而至今为止看到自己这副相貌还能无动于衷的人寥寥无几,多是活像看到脏东西避之唯恐不及的厌恶居多──相比之下阿萨卡的反应还算“温和”──但是像特维拉这样刚见面就格外热情的倒是头次见。
要知道就连泰特那种好脾气没偏见的人,在一开始时也总是离自己远远的,表情充满警惕,仿佛一靠近就会被他生吞活剥还是怎么样的,直到这位先生第七次在夜巡所内迷路,被他领回房后两人关系才有所改善。
愈想愈是觉得特维拉此人古怪得很,总不可能是因为若娜的缘故吧……若真是如此,那位眼高于顶的迪塞尔队长怎么不对自己热情一点?
就算不在意他人的烦言碎语,也不代表他愿意天天被毒液喷好吗?尤鲁心累的想着,身子一偏避开又一个迎面而来的路人时,仍沉浸在自己的满腹疑惑中。
热闹而明亮的街市充斥欢笑,穿着体面的人们为了不久后的盛世庆典奔波忙碌;寂静而阴暗的巷弄混浊不堪,身披黑暗的人们为了各自的目的在其中踽踽独行。
表与里,光明之下,暗潮涌动,黑影丛生。
掩在夜色斗篷下的人缓步走出巷口,与一心向前的尤鲁错身而过。
人流中,兜帽下,一双琉璃般的眼瞳静悄悄地映出了少年的背影。
距离神诞期出巡,还有两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