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不敢去看弘治皇帝,这位曾经和颜悦色的朱先生,今日却成了大明天子,无数人匍匐在他的脚下,而他言谈举止,变了,那面上显露出来的威仪,目中若是掠出来的精光,举手投足之间,那舍我其谁的气概,在一声常成之后,彻底的击溃了常成的心理防线,常成啪嗒一下,跪倒在地:“草民在,草民在,草民万死,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你跪着做什么!”弘治皇帝厉声道:“你站起来!给朕站直了,挺着胸!”
常成吓尿了,一股腥臊味,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想要站起,却觉得身体软绵绵的,好不容易,扶着铣床勉强站直了,却是低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弘治皇帝手指着常成:“这个人……就是你吴宽口里所说的奸臣,朕就是受了他的蛊惑!”
吴宽抬头,看着常成,这再普通不过的人,让吴宽眼里,掠过了诧异之色。
其余之人,统统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汉子,他……是奸臣!”
弘治皇帝拂袖:“常成。”
“在,在。”
“朕来问你,你是哪里人士?”
“通……通州………”
“你此前持何业?”
常成要哭出来,结结巴巴的道:“草民在码头上,做脚力!”
“为何来此!”弘治皇帝步步紧逼。
常成不安的看着所有人,他期期艾艾的道:“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了?”弘治皇帝冷笑:“不对吧,可是朕的吏部尚书告诉朕,你们活得好好的,安享太平,人人都受了保定府新政的恩惠,在保定府,官员两袖清风,爱民如子,处处思民所思,想民之所想,朕来问你,为何这通州这般的尧舜之世,你为何活不下去了!”
嗡嗡……
百官们,顿时懵了。
吴宽紧张的看着常成。
杨一清面带狐疑之色,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常成身子打了个颤。
是啊,为何这通州如此的太平,百姓们人人安居乐业,你吴宽为何活不下去了?
常成打了个颤。
他没有什么学识。
他这一辈子,都如蝼蚁一般的活着。
现在,他看着那面色铁青的朱先生,不,是天子。
突然……一股莫名的情绪,占据了常成的情绪。
“胡说!”常成愤怒了,他眼睛已经红了,没有了畏惧,有的,却是自不量力的愤怒,犹如蝼蚁望天,控诉天道的不公。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这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站在这里的哪一个人,都只需要轻轻捏捏手,就可以掐死自己。
可常成莫名的愤怒,愤怒,占据了他的脑海,充斥了他的内心,哪怕只是蝼蚁,难道就不该愤怒了,即便这愤怒,没有意义!
“胡说八道!”常成眼泪纵横:“什么安居乐业,什么爱民如子,什么两袖清风,若是这样的爱民,我……我何至于背井离乡。自打通州新政之后,原本,我一家老小,还可饱一顿、饿一顿,将就的活着,可这两袖清风的好官来了通州,开始他的新政,多少人,没有了活路。”
常成哭了,滔滔大哭,抹着眼泪:“我的母亲,已有六十高龄,米价日涨,病了,抓不起药,便捂着被子,熬过去,是啊,要熬过去啊,她瑟瑟发抖,浑身上下滚烫的厉害,没有饭吃,没有粥喝,四处告借,得到的,不过是一张张,官府给的所谓银劵,还说是什么恩惠,恩惠了什么?这银劵,平常人兑换不得银子,只有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人,才能去官府兑换,他们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