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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喜脑袋埋得更低,隐约有细细的啜泣声传来。再抬头,却还是一张笑脸:“这天冷,明姐姐本就身子欠安,还是快回去罢。他们都说川贝治嗓子,改日得空,我也给姐姐送来。”

    言毕,又胡乱将攒盒塞在明窈怀里,慌不择路往后跑。路上滑,一时不慎,竟直直摔在地上,溅了一身泥土,脸上的笑比哭还难受。

    “四喜。”

    身后明窈声音传来,四喜依言转身,脸上的泪水和雨珠混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明窈手中的油纸伞往前倾斜,挡住四喜头顶的雨珠:“我记得,明日是五殿下的生辰。”

    四喜不明所以点头:“明姐姐可是有事吩咐?”

    明窈并未答话,只是静静站着。

    半晌,她摇头转身,声音轻轻落在雨中,无奈叹气:“是我记错了,本想着让你折两株桂花与我做桂花糕,忘了那桂花树早就让五殿下砍去了。”

    人人都以为那桂花树碍了五皇子的眼,却不知他是得了桂花藓,一点桂花也碰不得。

    这事在宫中,鲜少有人知。

    明窈也是意外听见沈烬提过一回。

    雨还在下,四周灰蒙蒙一片,如烟如雾。

    嵌在汉白玉须弥座上的朱红宫门缓慢阖上,四喜跪在原地,怔怔望着前方出神。

    良久,她忽的以头叩首,对着明窈离去的方向重重嗑了三个响头。

    ……

    烟雨朦胧,雨珠顺着檐角滑落,细细长长的一道。

    四喜送来的攒盒中除了小吊梨汤外,还有两三样精致吃食。

    明窈提着攒盒穿过游廊,隔着清寒雨幕,遥遥望见窗前的沈烬。

    一身象牙白圆领袍衫,沈烬正站在书案后作画,书房点了灯,烛光摇曳在沈烬眉眼。

    明窈恍神片刻,款步提裙步入书房,屈膝福身。

    “殿下,御膳房送来了膳食。”

    屋内久久的安静,落针可闻。

    烛光晃动,在明窈脚边留下昏黄的一道光影。她低垂着头,白皙纤细的脖颈露在空中。

    虽是深秋,然屋内冷得厉害,明窈身上又穿得单薄。冷风森寒,从窗口灌入,明窈缩缩脖颈。

    案上的烛火又短了半截。

    一刻钟、两刻钟……

    明窈记不得自己站了多久,只听窗外雨声淅淅沥沥,雨似乎更大了。

    漆木捧盒端在手中,双手双膝都开始酸疼,麻木僵硬,明窈悄悄抬眸。

    目光无意瞥见书案上摊开的雪浪纸,明窈陡然一惊,跌跪在地上。

    摊开的雪浪纸上,是三两株开得正旺的桂花树。

    沈烬擅丹青,寥寥几笔,桂花树跃然纸上,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明窈前脚才将五皇子患桂花藓一事透露给四喜,沈烬后脚就知道了,还特意画了桂花树——

    和敲打无异。

    明窈敛眸低垂,单薄眼皮轻轻颤动。

    书案后黑影覆近,沈烬缓缓步至明窈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而易举落在明窈后颈处,掌心用力。

    窒息和颤栗遍及四肢,铺天盖地的阴影笼罩在明窈眼前,她气息急促,双足撑不住身子,又直直往前跌去半步。

    落在脖颈处的手指由后往前,沈烬轻抬起明窈的下颌,那双狭长凤眸凌厉阴翳,如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透不出半点光亮。

    皇后是难产去世的,沈烬自小落了弱疾,掐着明窈下颌的手指白净修长,透着冷白之色。

    他面无表情低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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