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沈烬为何让他多活了半日,还故意让他下山入城,在街上晃悠了一圈。

    指尖沾上水珠,沈烬慢条斯理在黄花梨案几下落下一字。

    他声音缓慢平稳:“徐季青是一个人来的?”

    章樾垂手:“是,徐大人今日在城中客栈下榻,身边也只有一个小厮跟随。”

    这一个多月,沈烬在汾城大开杀戒,凡与刘家有勾结者,皆难逃一死,斩首示众。

    猩红的血色染红汾城的上空,有人拍案叫好,也有人对沈烬恨之入骨,连连上奏弹劾沈烬。

    皇帝不堪其扰,命徐季青前来汾城。

    沈烬勾唇轻笑。

    “父皇竟会未卜先知。”

    他才知晓汾山下藏有金矿,朝廷立刻派人前来,前后不过五日。

    章樾沉着脸,只觉匪夷所思:“徐大人是自请来汾城的,难不成他和刘知县也有瓜葛?”

    沈烬不以为然,抬手搅乱案几上写好的“三”字,他拂袖走下马车,唇角勾起几分讥诮。

    “他倒没这么大的能耐。”

    玉石散为宫中禁药,药方藏在藏书阁,玉石散所用药材值万两,宫中除了三殿下沈斫,再无他人。

    也怪不得沈斫百般阻挠自己来汾城。

    北风彻骨,□□风冷。

    沈烬负手而立,风吹起他的袍角。他的声音落在萧条夜色中。

    “此事,不可让第四人知晓。”

    他从来就没想到将金矿一事上报朝廷。

    章樾倏然抬起脸,欲言又止:“可若是三殿下向陛下告状……”

    庭院染上浅薄的一层秋霜,树影参差,残花满地。

    乌皮六合靴踩上台矶,沈烬眼中笑意若隐若现,如冷霜森寒。

    “他可以试试。”

    ……

    汾城冷得厉害,连着刮了三日的冷风,今早起来,天上竟零星飘起了小雪。

    庭院亮堂堂的一片,映着雪色。

    风打瓦檐,廊檐下一众奴仆手持羊角灯,垂手侍立。

    花厅杳无人声,徐季青等了半日,也不见有人端茶倒水。

    小厮立在他身后,好言相劝。

    “大人,二殿下怕是今日也不在府上。”

    徐季青连着三日上门求见,都被沈烬拒之门外。

    小厮悄悄凑近徐季青,“我听府上小厮说,二殿下今早天不亮就出府了。”

    徐季青面色铁青:“还是和明窈姑娘一起?”

    在京时,沈烬每回出宫都是带着明窈,不想到了汾城还是这般。

    小厮无奈撇嘴:“这府中上下谁不知道明窈姑娘受宠,说不定二殿下今日出府,就是为了明窈姑娘呢,大人还是……”

    话犹未了,影壁后忽然转出一道袅袅身影。

    云堆翠髻,点染曲眉。簌簌风雪落在明窈身后,朦胧缥缈。

    小厮当即噤声,不敢直视明窈的眼睛。

    徐季青冷着脸起身,拦住了明窈的去路。

    “敢问明窈姑娘,二殿下何时回府?”

    明窈不动声色退开两三步,屈膝福身:“殿下今早卯时出了门,大人若有事,还请明日早些上门。”

    徐季青冷笑:“徐某昨日登门,门房也是这番说辞。我听说二殿下昨日出城,是为了给明窈姑娘寻红梅。”

    明窈不语。

    徐季青面无表情:“明窈姑娘得二殿下看重,想必姑娘也听过那年夏桀为博妹喜一笑,筑瑶台修酒池撕绢帛……”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