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明窈从梦中挣开,烛光影影绰绰。

    沈烬逆着光,傲然睥睨站在书案前,那双冷冽眸子清明通透,似是一眼便能洞察人心。

    “……你在唤谁?”

    沈烬冷声,一字一顿,长指勾着明窈的下颌往上抬。

    烛光落在他肩上,如午夜跃动的鬼火,阴森可怖。

    睡意顷刻烟消云散,明窈身影僵直,那双泪眼依旧婆娑。

    她侧首,半张脸倚在沈烬掌心,攥着沈烬衣袂的手指拢紧,窃窃低语,似是还未从梦中真正挣脱。

    “公子,今日不练琴了……”

    她以为自己还在橼香楼。

    指尖的伤口方结痂,又抄了一整日的经书,明窈如今的手腕还是酸痛的。

    周身排山倒海的压迫气势骤然收起,沈烬垂眸,凝望那张倚靠在自己手心的素净小脸。

    视线往下。

    满书案瓷青纸散落,当今皇帝崇道,若是抄经文,必得用瓷青纸泥金。

    所谓泥金,乃是用上等的金箔覆上胶水,于碟中细细碾碎。

    泥金比不得墨水易写,如今汴京中用不了泥金抄写经书的大有人在,可明窈这一手字却写得极好。

    沈烬随意翻阅:“怎么还有《北斗经》?”

    明窈茫然抬眸,长睫扫落在眼睑下。

    抄经时自然不得吃酒作乐,可明窈此刻却好像吃醉了酒,眼中迷离,氤氲水雾模糊了视线。

    攥着沈烬衣袂的手指并未松开半毫。

    “自然是、是为公子抄的。”

    秋霖脉脉,清冷透幕。

    窗外芭蕉叶撑不住风吹雨打,细微的一声响后,随着秋雨落入泥泞土地中。

    沈烬眸色渐沉,托着明窈的掌心逐渐往后,他漫不经心捏着明窈的后颈。

    “……不怕我?”

    他以为明窈知晓那些事后,会惊惧不安,会诚惶诚恐。

    可是没有。

    明窈只是怔怔望着沈烬,憔悴眉眼流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难过。

    “我只求公子昭昭如愿,岁岁安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