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宁语也愣住了:“你早就知道我知道?”

    付兰点点头。

    两人都沉默了。

    施宁语也不顾干不干净,脱力地躺倒在地上,望着远离城市灯光的灿烂星空:“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给家里留遗产吗?”

    “对。”说完,付兰低下头,却又否认道,“不对,那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借口?”

    付兰也躺到了地上,粗粝的沙石硌得后背生痛,却带给他真切活着的感觉。

    “是的,借口。我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就算换了心脏,预后寿命也不算长,而且……”他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一时的迷茫与逃避,我在前半生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成了不堪入目的烂摊子。

    “作为家庭的一员,我留给家人的也只有失败和失望。

    “我都这个年纪了,却在各种意义上都一事无成。肩上总担着些讨厌的东西,压得喘人不过气,却又要顾全大局,不得不……”

    他望着清澈的天穹,群星则各自闪耀着,对地面上勾心斗角的人们不屑一顾。

    “年轻时我可以不求回报,但现在不一样了。

    “得病之后,我想既然都这样了,那我在如此恶心的世界里取回一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不算过分吧?

    “于是我说服自己,魔烬本就是魔法使正常补魔所用的道具,原本用得好好的,是普通人非要过来掺一脚,把价格抬到了不属于它的高度。那他们非要往里砸钱,被我凭本事捡走,他们又怪得了谁?

    “我作为一个绝症患者,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给家里留下一笔遗产,又有什么问题?

    “这借口不仅能骗过我自己,也足以骗过每个人。可是真正接近死亡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假的就是假的,我无法否认那个阴暗自私的自己。

    “我就是为了有个像样的结局,为了无谓的意气之争,才做这种非法生意的。

    “我就是个烂人。”

    从死亡边缘走过一遭,付兰忽然放下了很多东西。而这种释然,这份面对自我的勇气,明明是他早就拥有过的。

    施宁语似懂非懂地听完他的话,虽然对其中一些内容不太理解,但也明白了他真正的初衷。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她不由得问,“你对老八说的想要退出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假的。”付兰扬起嘴角,露出不带愉悦的微笑,“但我可能会换一种方式面对这份生意。”

    “比如?”

    付兰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同时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的衣服:“我们得先回去处理一下遗留痕迹。猫箱不能留在那,还有老八的手机……送原料的人可能也快到了。”

    施宁语反应过来,现在的确不是闲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