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对陈主任的窃窃私语有意见,声调拔高地道:“犯规的是周蓬蒿,你蔫个什么劲啊?汇报问题的时候给我声音大一点,还有,下次去痕检现场的时候给我穿制服。”
“是!局长!”陈主任声音高了八度,心里却郁闷无比:“我他么的一个法医,穿白大褂有问题?”想到这顿无由的责难都是拜周蓬蒿所赐,陈进暗中发誓不敲诈这小子三次满配的足底按摩誓不罢休。
会场之中没有任何人说话,整个场面顿时显得尴尬了起来,也许是对周蓬蒿那纯澈的眼神还有一定的期待,朱学文最后拟出的词汇依旧是:失踪。作为主要领导人率先抛出的话语是很有学问的,基本上代表了对问题性质的初步定性。意识到局长这次的洗牌的动静不会太大之后,党委的班子逐渐活跃起来。
和往常一般,抢夺话语权又成了这次会议的主题。
朱学文的身边坐着烦躁不堪的许传副局长,这是个喜欢喝浓茶的副局长,他那高度不足二十公分的茶杯里充斥了大约十五公分的茶叶,清香扑鼻,朱学文轻轻一闻,是特供的铁观音。“中央三令五申要节约反浪费,你这算怎么回事,少喝点茶叶多减点肥吧。”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在官场混迹多年没有灰飞烟灭都是成精的高手,老朱能身临其位,道行自然也是不浅。
许传呷了口铁观音开口道:“我们是纪律部队,需要服从命令听指挥,这一点我们都清楚得很。这个周蓬蒿,简直胆大包天,居然在禁闭其间翻墙逃跑,至今还不知所踪,我看啊,他是屁股上有屎,畏罪潜逃。”他的个子比较矮,区间在董卓和郭德纲之间,所以说话时候发声部位就相应靠后,也许是靠近了喉间的位置,有一股浓浓的金属味儿。
这浓重的破锣一般的腔调吓了朱学文一跳:“畏罪?这帽子扣的,不可谓不重!”
他略微尴尬地一笑,目光再度望向许传道:“铁观音喝得不少,许局中气很足啊。”
作为局里的第一副局长,这个许传的能量也是不小。一方面他与好基友政委之间的关系铁杆,他一度是不折不扣的政委派,可是其人野心勃勃又不甘心始终寄人篱下,这些年求佛祖告菩萨地想搞个副书记玩独立,后被朱学文和藏钟联手给扼杀了,现在很难说清楚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也许哪一边都不站,是倆边的眼中钉。
作为第三方势力的许传就有些势单力孤,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站队时候的尴尬,他居然扬声道:“中气?和局长你比起来,老...我尚有不少的差距。”老子两字没有说出口,后面的转折略显僵硬,这古怪的马屁拍得朱学文有些莫名其妙,道:“难不成你在说我极品铁观音也喝得不少?不不不,我可没那么多的资源。”朱学文显然是话里有话,许传尴尬地笑笑。
朱学文这时把头往向另外一边,这是个习惯性的方向,方向的那边是局党委的新锐派,是他朱学文在湖跺县的班底。
刚提拔的陆副局长和周蓬蒿关系一向不错,对这个同门的小师弟也是照顾有加,收到局长的暗示之后,他很巧妙地接过了许传的话茬。
只见他淡然道:“周蓬蒿是警校生,一直在基层工作,虽然比不上老陈警务室的那些远近闻名的精英,可是也是多年的优秀基层工作者,他本质上是没有问题的;肯定主流,我觉得这个应该是分析一位同志的前提;还有现在两高一部都在强调:定罪量刑要有充分的证据,并且这些证据形成证据链才可以。我的意思是:对待普通人尚且如此,对待我们自己的同志,不也应该同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