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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彩》这个故事的开场时间是公元一九七四年,农历六月下旬。

    正是三伏天,热!梢瓜沟里,不光人们吵吵热,就连躲藏在大杨树里的知了们,也都乱纷纷地拼命喊叫着:

    “热呀——!热呀——!热……”

    晌午。

    明晃晃的太阳,把它那毒花花的白光射到大地上,柳树的叶子被晒得打了蔫儿,杨树的叶子被晒得翻着卷儿;其它各种植物的叶子也都变得无精打采,好像忽然集体生病了似的……就连山坡上那些挺拔的松树,那绿油油的针叶,也不禁被烈日给烤得闪闪发亮,像要熔化了似的。其中有被碰断的树枝,那白生生的茬口,竟被晒得冒出了滚热的油脂。

    那透明的油脂又黄又粘又亮,像蜡泪似的一滴、一滴不断地滴落,烫得松鼠“吱吱”乱叫着,在松树丛中穿蹦跳跃地直躲闪;有那匆匆而过的小蚂蚁没把滚烫的松油当回事,不幸被当头滴落的油脂淹没,立刻它就失去了生命——也许,千百年之后,它和油脂一起会变成一件不可多得的“琥珀艺术品”……

    陆地上,带腿儿的或长膀儿的小动物们,都被炎炎烈日给逼到了洞穴中或窝巢里去避暑。

    河洼套里,小鱼儿们可都遭了殃,它们在那冒着热气的河水里打着挺儿,想跑没处跑,想藏无处藏,只有在那水深火热之中受煎熬;更为可怜的是那些刚刚出生的小蝌蚪,它们左一堆儿、右一堆儿的被搁浅在河套旁边的各个小水坑中,黑压压地拥挤着,在死亡线上拼命挣扎……

    眼看着水坑里的水越来越热,越来越少,因而也就显得蝌蚪们越来越多,越来越挤,越来越黑压压的,有的已经奄奄一息了。

    水坑边缘的湿泥正在迅速被烈日烘干——随着那蒸蒸热气的挥发飘散,泥土的表面开始四分五裂,出现了像地图那样清晰的纹路,纹路越来越干裂,裂成各种各样的大块儿小块儿。那些大大小小的泥块儿不堪酷热,纷纷打起卷儿来……

    知了们的叫声更加焦躁起来:

    “热呀——!热呀——!热……”

    天像下了火。一丝风也没有。有的,只是那腾腾热气……

    “这叫啥天头?真他妈的热!”唐铁牛忍不住骂道,随手把戴着的草帽摘下来,当扇子在面前扇风。

    此时,唐铁牛正在山坡上放羊。

    他今年四十岁,瘦长的脸,面色黝黑,光着膀子,穿一条黑色家织布裤子,两个裤角已经卷到了膝盖上。

    尽管如此,他还是热得浑身是汗。

    他坐在一片桑树荫儿下,用草帽在面前扇凉快。他忽忽打打地扇了几下,没用,扇出来的风是热的,一点儿也不凉快。

    他把草帽扔到了身旁。

    在唐铁牛的身旁,放着一把皮鞭子、一把小镐儿、一个筐、一个水壶,还有一件黑布衫子。

    那把皮鞭子是放羊用的——不是为了抽打绵羊,是用于给羊们发号施令:

    每当唐铁牛把鞭子甩得“啪啪”山响时,绵羊们就会根据响声的多少而明白老唐的某种意图。比如,老唐只甩一鞭子,是命令羊们“前进”;连甩两鞭子,是命令羊们“停止前进”;连甩三鞭子,是“收兵回营”。

    那把小镐儿是刨药用的。

    唐铁牛在放羊的同时,还搞一些副业:有马兰菜时他采马兰菜,有蘑菇时他采蘑菇,该割条子时他割条子,该打羊草时他打羊草,该刨药时他刨药。

    在梢瓜沟里,除了“药王”李远志一家人,唐铁牛认识的草药最多。他不光认识山地瓜、山猫㞎㞎、老爷胡子、对叶草、山韭菜根儿和巴豆,他还认识黄芩、远志、灵芝和冬虫夏草。

    那个筐,眼下是装药材用的,只见里面乱七八糟地装着红的、黄的、白的和黑的各种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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