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为耻,她理直气壮地说:

    “砢碜啥?咱俩又不是做贼,她瞅着就瞅着呗!哪个两口子不办事儿?要是不办事儿,孩子都是咋来的?”

    王笸箩一听,媳妇的话虽然粗俗,却很有哲理,好像是圣人说的。他一激动,就不再自惭形秽……

    柳新枝今年三十六岁,长得白白胖胖,看上去像个精明人,其实一点儿也不精明,干啥事都大大咧咧、丢三落四的。

    有一回,她挎着一筐鸭蛋到集上去卖。卖完鸭蛋她就逛市场。结果,不知啥时把挎着的筐逛丢了。

    还有一回,她带着儿子大筐到她大姑奶的二儿子的三闺女家去吃丸子,吃完了饭她一拍屁股就走了。她走出没多远,大筐哭着喊着从后面追了过来,叫道:

    “妈,你咋不要我了?”

    柳新枝恍然大悟地说:

    “唷,儿子,妈把你给忘啦!”

    王笸箩今年三十九岁,个儿不高,是个车轴汉子,四棱子脑袋,长得五大三粗。

    别看他长得笨,编起筐篓来可十分灵巧,两手像穿梭一样把条子摆弄得“嚓嚓嚓”直响,编出来的东西又好看又结实。

    因此,他的产品拿到集市上去卖,人们都争着买。

    王笸箩和柳新枝两口子酣畅淋漓地尽了兴之后,都感到有些疲倦,就躺在炕上睡午觉。

    不一会儿,就都“呼呼呼”地睡着了。

    他俩睡得正香的时候儿,忽然,被一片“呱呱呱”的叫声给惊醒了。

    那“呱呱呱”的叫声,是他们家的几只大白鸭子发出的。鸭子们惊叫,是被他们家的大黑狗给撵的。

    王笸箩和柳新枝两口子,除了养了小篮、大筐和浅子这仨孩子,另外还养了五只鸭子和一条狗。

    那些鸭子个顶个都是好鸭子,无可挑剔,一天到晚,它们先是到河洼套里去逮小鱼儿吃——若是遇到了蛤蟆蝌子什么的,鸭子们也照逮不误,一 一吞进肚里之后,把它们孕育成鸭蛋,晚上带回家来下到窝棚里,为家里的那盏麻油灯保持不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对比之下,他们家的狗可就不是个“省油灯”了。

    那家伙一天到晚不失闲,张牙舞爪的,总是人来疯、狗来浪:

    不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就是狗撵鸭子呱呱叫,给世界增添噪音。

    刚才,大黑狗在外面逛够了,往家跑,路过河套时,看到鸭子们都在那里逮鱼吃,它就凑热闹,跳到河里装模作样地也跟着浑水摸鱼。

    它用“狗刨”的方式在水里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逮到一条鱼。一赌气,它就开始撵鸭子。鸭子们被它给撵得走投无路,就都气急败坏地“呱呱呱”大叫着纷纷跑回家来……

    当下,王笸箩和柳新枝被惊醒后,都揉了揉睡眼,互相问:

    “几点了?”

    又同时去看墙上的“金杯”牌挂钟,互相回答:

    “两点了。”

    又互相说:

    “你再睡会儿,我去干活儿。”

    又同时说:

    “我不睡了。”

    于是,两口子脚跟脚地来到当院,一个坐到刚打完底儿的筐前,一个坐到粪箕子的雏形前,接茬儿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