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无法发挥效用?”

    “是的。”

    “可直面冲锋,还是有些冒险,”杨溥看了他一眼,“你是主帅,或许可以另派将领领兵出城,你坐镇城墙...”

    顾怀怔了怔,随即明白了眼前这个老人是什么意思,不只是因为自己现在不能出事,还因为自己是他的义子。

    他语气里的关切和歉意是在说,已经够了,自己做得够多了,不要再冒险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个怕麻烦的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他的责任。

    “不了吧,”顾怀顿了顿,看了看那些跟随他浴血奋战,如今终于能放松下来庆幸死里逃生的士卒,“豪言壮语都放出去了,这时候怕死,好没面子的。”

    借着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杨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他俊朗的脸庞,还有身上的铠甲,突然想起了之前顾怀劝他弑君时,那一闪而过的警惕与悔意。

    随即他就想起了更多,苏州城内那间小小书院的第一次碰面,转战苏南的柳暗花明,诗会上的推波助澜,国子监的鸡飞狗跳,平定江南的凶险,自己在他身上看到的无限可能...

    以及今天的,这道站在京城之前,挡下辽人骑兵的身影。

    或许自己的那些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哪怕自己死去之后,他也会这么守护着大魏吧?

    内心多了些说不上来的味道,一些芥蒂自然而然地释怀,杨溥突然想起自己当初与张怀仁在内阁闲聊时说起的那句玩笑话。

    “还真是收了个好义子啊...”

    ......

    当京城再一次被夜色笼罩的时候,因为魏帝的召见,顾怀再次走进了宫城。

    说句实话,打了一天的仗,他现在只想去城墙上找个地方睡个安稳觉,回家自然是没时间回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辽人就想不开攻城了,所以他对赵轩这种没事找自己进宫聊天的举动很腹诽。

    在他看来,估计这位没法露面得坐镇宫城的新帝是心里没底,所以才想叫他过去问问具体的情况,比如胜算有多少,那种火枪怎么多搞些出来,还有需要什么支持之类的。

    可他错了,他刚走进御书房,还没来得及在宦官面前做做样子,赵轩就幽幽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今天弹劾你的折子,都快把废纸篓装满了?”

    他摆了摆手,几个宦官躬身退了出去,顾怀愣了愣,随即有些不敢置信:

    “弹劾我?”

    这就缺了大德了,他在城外打仗,招他们惹他们,那些言官一天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么,这种时候弹劾主帅?

    “是,他们弹劾你罔顾人命,对魏国百姓痛下杀手,不仅用炮轰,还命令士卒提刀砍,”赵轩找出一份折子,“用词还挺有意思,‘臣都察院御史胡应昌上奏,定远将军顾怀身受陛下大恩,受托守卫京城之重任,却厉令麾下士卒手刃同胞,败我军心毁大魏根基,何其歹毒,将陛下置于何地?臣实不知其有何用心!’”

    顾怀看着他:“这帮闲出毛病的神经病...所以你准备找我麻烦?”

    赵轩揉了揉眉心:“我是那种人?”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我是提醒一下你,”赵轩认真说道,“你多少得顾忌些影响...别搞得好像打完这场仗你就不在朝廷混了一样,要不然我下半辈子指望谁?指望这帮上折子的人?”

    “你是觉得我不该那么做?”

    “不是,我又不是没带过兵,当然知道放任百姓冲击阵形会引起溃败,”赵轩叹了口气,“我是说,你就不能演一演么?找个心腹传军令,你摆出一副为难模样,最好一直别说话,欲言又止啊挣扎啊什么的,这样事后我也好帮你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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