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简单洗漱过的阮小七穿上那件略显旧却干净整洁的衣裳,走上了田间的小路,阳光透过初春的薄雾,洒在每一寸土地上,他卷起裤腿,把昨夜烫好的两个馍馍放在地头,走下了田。
日头逐渐升高,手里的锄头挥起又落下,脚底传来与湿润泥土间的清晰触感,阮小七在这片养育了他和祖辈的土地上辛勤地劳作着,偶尔直起腰喝口水,等到阳光炽烈,他躲进了树下的阴影,洗干净手,拿起了馍馍。
远处传来些苍凉的曲调,有好嗓子的农夫得意地唱着,拉长着余音,偶尔有应和声加入,让午间连绵的农田多了些热闹。
坐在田埂上的阮小七也跟着轻声哼起来,他想起自己的女儿,十里八乡最悠扬的歌声,那时候他总是嫌吵,可现在真的好想再听一听。
“这是什么曲子?”
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些笑意,阮小七转过头,看到一道穿着黑白底格道服的身影同样站在田埂上,负手好奇地听着。
他的身边还跟着三个人,两个魁梧到了极点的汉子,一个站得笔直,另一个则有些懒散,而在道服公子身边,是一个天仙一样的女子。
阮小七急忙垂下视线,恭敬地站起身:“都是俺们这些种田把式瞎哼哼...”
“但很好听,”道服公子说道,“我倒是希望这种歌声能再多一些。”
他的话语很温和,但阮小七却还是有些紧张拘谨,这个老实本分的汉子一向不习惯与生人打交道,更何况是这种一看就来历不简单的公子?
察觉到那美丽的女子也一齐看过来,阮小七红了脸,说道:“也不全是这种,有些年轻的后生喜欢唱俗调子,怕是要污了公子的耳朵。”
宽袍大袖的道服公子看了一眼他放在布上的馍馍:“下地劳累,中午只吃这么一点,怕是有些顶不住。”
“有这个吃就不错哩,官府发的粮不多,不敢敞开了吃。”
“有没有什么克扣或者刁难的现象?”
“没有没有,”阮小七摇摇头,“新上任的官老爷都是好人哩。”
“眼下是有些困难,但挺过这段时间,就会慢慢好起来,”道服公子笑道,“等到了秋收,收了粮食,到时候就可以敞开吃了,毕竟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交粮,对吧?”
“是,公子说得在理,以前...以前两税虽然只有十五税一,但其他的税太多了,一年下来家里三口人都吃不饱,如果不交粮食的话...”
说到这里,阮小七顿了顿,这个老实的汉子带着些希冀和期盼,向眼前看起来就很贵气的道服公子问道:“这三年真的不用交粮食吗?”
“官府不是说了么,免税三年,若是遇到有人强征,你放心去报官便是,”道服公子没有丝毫嫌弃地同样在田埂坐下,微风轻拂他垂落的头发,“不过徭役肯定还是会有的,到了农闲时节,兴修水利,扩宽河道,修建码头之类的,都需要人。”
“那无所谓,俺们只要能伺候了地里的庄稼,那份力是肯定要出的。”
“我很喜欢这份理所当然...只是觉得你们的期望也太少了些。”
“能有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见道服公子很随和,阮小七也放松了很多,“有屋住,有饭吃,有地种,不用害怕辽人,到了秋天,还能收上粮食--这些全都多亏了那位靖北伯爷。”
道服公子摇摇头:“那位伯爷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做到这么多事,之所以能有这么多人返乡开始新生活,是因为那些还在前线奋战的将士,成百上千兢兢业业的新任官吏,你真正应该感谢的是他们。”
听完这番话,原本还有些敬畏的汉子却抬起了头,认真说道:“不是的。”
“为什么?”
“因为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