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是喝了一半,吐了一半,模样十分狼狈。
臧夏出去探听了一番,说晚间还是程婕妤侍奉在涵元殿,本是想让稚陵好好安歇,不要再想着上赶着去涵元殿求见了。
稚陵听罢,心中却残存着挥之不去的酸楚滋味。
躺在床上,拿厚厚锦被裹了一层又一层,夜里,不知是白日吹冷风吹的,还是在明光殿门前站的,身子格外酸胀难受,且发烫。
咳嗽得也更厉害。
臧夏见她咳得几乎脸色惨白,几乎要哭了:“娘娘睡过一夜退了热,白日去涵元殿回来,夜里就又烧起来,这样……可怎么好……。”
稚陵掩着唇角,乌浓的眼眸望着帐顶,只宽慰似的笑了笑:“明日大抵就好了。”
怎知接着两三日,稚陵早上去涵元殿,即墨浔仍不见她;到下午或者晚间,宣她过去,却又只让她在明光殿的门口候着。
眼望那条青玉案侧的妃子这几日来来去去换了不下四位,旁人在侧言笑晏晏,她却只能眼巴巴望着,愈发觉得真相如自己猜想那样。
今日又在明光殿门口从未时站到酉时,日薄西山。明知他是在罚她,可他不见她,她辩解无门。
稚陵抬起袖子掩着唇角,竭力压抑着喉咙间的咳嗽,好容易压下去。听到窸窣声,回头看,是吴有禄出来了。
她想,又到他赶她走的时辰了,便准备走,吴有禄却叫住她道:“娘娘,请进殿。”
稚陵一喜,顿住脚步,尚未说什么,望向殿中,仿佛察觉到了即墨浔的视线看向她,只是被薄帷阻隔。
她缓缓从袖中抽了绢帕,仔细拭去额头汗水,才踏入殿中。
明光殿里除了她,还有程绣在。
程绣近日频频出入涵元殿,已被好事的宫人们排进了宠妃的行列,就她这几日来看,程绣是实至名归。
稚陵缓步进殿,殿中燃着地龙,比殿门外暖和多了,甚至热得叫她又出了汗。过了那重薄帷,在青玉案前跪下行礼:“陛下万安。”
姿仪礼数,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垂着眼睛,只能看到玉案下,即墨浔穿的乌金靴。
即墨浔冷淡磁沉的声音响起,对程绣道:“你先回去。”
程绣应了声退下。
即墨浔却并未让她起来。
她想,难道罚站罚完了还要罚跪?若在这里晕过去,……不大好。
殿中静了一刻,吴有禄将殿门关上,那晚阳斜晖与凛冽寒风一并被关在了外头,显得殿中更寂静了。
久不闻他开口,稚陵微微抬眼,正与即墨浔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对。她心头一跳,重新垂下眼。
她望见他起身,乌金靴缓缓停在了她的面前。
冷淡的声音响起:“朕当初说过的四条规矩,你重复一遍。”
她能清晰地感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顷刻间冷汗涟涟。
看样子……他,他的确是因为她隐瞒认识钟宴的事情,不高兴了。
她极想抬起手抚一抚激烈跳动的心口,可他离得太近,近到玄色锦袍上绣着的盘桓的金龙的针脚都清晰可见,她已不敢动。
隐在袖中的指尖微微颤抖,她嗓音尽力放缓,说:“其一,不得争风吃醋,不得勾心斗角;其二,……宜多多读书,修己德行;其三,勤俭持家,不可招摇奢靡,铺张浪费。”她卡了一卡,“其四,……侍奉陛下真心实意,绝无二心。”
她心慌神乱,即墨浔居高临下,垂眼看她,声线凉薄:“你现在应知朕为何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