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猛地站了起来,他的整个身躯的影子就这么宛若盖在了这位斥候身上,显得这个斥候格外形单影只:“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花将军……是女儿身……”斥候有些害怕,他觉得头顶上拓跋焘的目光阴冷到可怕。
“好……”拓跋焘闭起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喊道,“陈四接旨——”
他手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把匕首,而那陈四正准备听旨匍匐在地。
这位可怜的斥候再也没有从拓跋焘的书房出去。
拓跋焘杀了人之后整个人跌坐了下去,他笑了起来,宛若疯魔,他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原来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花将军是个女人。
“啊哈哈哈……”他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朝着黑山方向举起了右手仿佛是要抚摸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来人,把尸体抬出去吧,别让别人看见。”拓跋焘坐了回去,那一张脸没了表情,依旧是云淡风轻,似乎刚刚杀了人的人并不是他。
进来的正是宗爱。
他瑰丽的眉眼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已经气绝的斥候,又瞧了一眼坐在上头并没有什么表情的拓跋焘,仿佛是知道了什么,随即弯了腰,拖着那尸体的一条腿缓缓出了去,顺便带上了门。
拓跋焘在写一样东西,正是花木兰的任命书。
他封她为骠骑将军,特别备注是直属皇帝,不听命于任何人,他想这么保护她。
现如今她身份并没有暴露,对她有意见的也只能和血吞,相安无事,但是一旦她是女子身份暴露,将会受千夫所指,甚至是各国都会兴起血雨腥风,就为了一位在如今史无前例的女将军。
如果想平息风暴,要么把她杀了,要么她自杀。但是若是拓跋焘下旨诛杀功臣,受千夫所指的便是他,但是若是自杀,那么时间会抹平一切。
但是他不想要这种结果。
他写完诏书,放下了笔,发了会儿呆。
他杀斥候是因为知情的人并不多,他可以帮她灭口,但是人多了怎么办?屠城?灭国?他做不到。
他最终还是苦笑了一声:“你可真会给寡人找难题。”
花木兰对他来说,永远是兄弟。
时间过得很快,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武威穿上了嫁衣。
她的嫁衣刺痛了很多人的眼睛,但是她依旧是笑语嫣然,那是一张厚重的面具,嵌入血肉。
“武威啊……”始平颤着手,帮她画完了眉,便掩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姊,不哭,你失仪了。”武威坐得笔直,抬起了头来,她的手抹掉了始平的泪。
以前,是她在规劝调皮甚至是有希望孩子气的武威,而如今,却是她在劝自己。
她点了头,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武威拿起了却扇,把玩了一会儿,她轻轻举起又放下,随后轻轻道:“我想见花将军,宣吧。”
“这不合规矩……”始平瞧了瞧一旁的教督嬷嬷,有些迟疑。
“我想见,你们都出去。”武威很固执,始平不得不妥协。
“木兰,我好像后悔了。”武威瞧见花木兰的那一刻,她笑了,笑容明艳,微笑之下是巨大的悲哀。
“那就不嫁。”花木兰也笑了,流着泪。
“可我已经没有了后悔的权利了。”身为公主的她笑得苦涩,一身的嫁衣很白,白得刺眼。
嫁衣上的纹饰很漂亮,却让花木兰闭起了眼睛,她有些心疼,她的瘦弱肩膀上,有着不适合她年纪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