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嗤笑了一声:“身份?我早就没了身份,一个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身份……我自小便是这副模样,要说起年纪,丹鹤这孩子,都可以当我孩子了。”
她说完这些似乎是心头大石落下了一般,松了口气,整个身子松软起来,她缓缓坐了下去,并不顾及仪态,她笑容着实美,只不过她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至于江苏苏——她是自尽的,用她的死,给某些人一些警告罢了。”
“给谁?”柳如筠下意识便问了出来。
丹离转了眼,视线又定在了李箸脸上,她缓缓开了口,那声音宛若是沉淀了许久,带着往事腥风血雨的味道,她的唇角带着猩红的颜色:“少卿大人,莫要忘了你小时候,也莫要忘了小时候的那位贵人。”
“哗啦……”李箸站了起来,整个人不复温和模样,他颇为急切一般站了起来,书案上的东西随着他粗鲁起身,滑落一地。
他的眼中蕴含着复杂的感情,宛若蓄势的江洪,期待着下一次的喷薄,他的声音颤抖着,所有人都不曾见过他如此失态过:“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几分?!”
“当年的事情,我都知道,可我,就不告诉你啊哈哈哈哈哈……”她的笑声张狂无比,宛若瞧见李箸如此模样,是她毕生最高兴的事情一般。
突然,她的笑声便死在了喉咙里,被喷涌而出的鲜血阻隔,她仰面倒了下去,她侧头望向了丹鹤,她的碧眸缓缓沁了泪,丹鹤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了她,本便素色的衣服,染上了血迹,混着泪渍缓缓晕染开,像极了画。
“那位贵妃……回来了……”她轻轻道,混合着黑血,那么一句轻轻的话语宛若一句诅咒。
她用尽力气扯了丹鹤的袖子,她终于闭上了眼,她笑了,这是属于她的解脱,十多年来,或许今日是她最高兴的时候。
“阿姊带你回家。”丹鹤抹了一把泪,她侧身抱着丹离,摇了许久,仿佛是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柳如筠望着她最后的笑容,默然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其实,她是为你才杀的人,对么。”
“是,阿离听说我被欺负了,当夜便冲了去,她说,我是个傻子,遇到这种事情,就要揍回去。”
“其实,我很早便知道她和我不是亲姊妹,江阿娘领着她来我面前之时,她告诉我,她是我妹 妹,我信了,其实这么多年,我只有她了,只有她了……”
她的头埋入了丹离头颈处,感受到了缓缓消逝的温暖,她唯一的寄托也没了。
李箸似乎是被她言行吓到了,最终望着她的尸体,猛地跌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