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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远对连若菡贼心不死 陈风心想,要的就是你没有心理准备,要的就是打你一个措手不及。要是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准备,说出来的想法就会因为顾忌太多而没有了新意。他没有给夏想更多的考虑时间,直接说道:“今天在座的就你年纪最小,就随便说几句,大家都可以当你的叔叔伯伯,说错了,谁会怪你?刚刚大家也吵累了,你就当活跃一下气氛也好。” 夏想和达才集团的沈立春倒是一直联系不断,不过让夏想郁闷的是,沈立春早就将他的见解转告了成达才,快一个月了,成达才还没有提出要见他一见。看来,身为达才集团的缔造者,成达才不是那么轻易被人打动的。 又是周末,夏想本来答应要陪曹殊黧,却接到冯旭光的电话,说是高建远再次出现,要与他见面。夏想本想一人去见冯旭光,曹殊黧却非要陪同,说她自己可以边逛超市边等他。想想小丫头一直很乖,不但从来不会添乱,还经常暗中帮他的忙,他就没有理由拒绝。 来到佳家超市的时候,正是上午十点左右,超市人满为患,挤来挤去,生意好不火暴。佳家超市的巨大能量开始释放,从此以后,佳家超市必将开始大跨步的扩张步伐。 冯旭光见曹殊黧,先是问了一声好,然后取笑夏想:“你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过来,是不是成心气人?知道我们家那位黄脸婆已经人老珠黄了,也不必非用你女朋友的美丽来提醒我刺激我,是不是?” “女人总有老去的一天,男人也是。两个人都老了,都不好看了,但也有过年轻美丽的时候。重要的是,糟糠之妻不下堂,她最美丽的时刻都是陪你度过的,就已经足够了。”曹殊黧笑意盈盈地说出一番话,她目光闪动,看向夏想的时候,多了几分柔情。 冯旭光暗叫一声聪明,说话一语双关,表面上是劝慰冯旭光,夸奖他的妻子,暗中却是告诉夏想,她现在可是最美丽的时刻。他赞赏地说道:“殊黧贤惠大方,夏想有福了。” 夏想当然明白曹殊黧的小小心思,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行了,别感慨了,你的柔情我永远都懂。去超市转转,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拿。拿不动的话,有车推,反正有冯总付账,别替他省钱。” 夏想有佳家超市的股份,就不客气地将自己不当外人。 曹殊黧乖巧地朝夏想伸伸小手,转身轻快地跑了。冯旭光哈哈一笑,打趣夏想:“你这个小女朋友,挺厉害,人漂亮,又聪明,还挺识大体。以前是局长千金,现在是市长千金,你小子怎么福气就这么好?左有肖佳,右有殊黧,享尽齐人之福,我都忌妒你了。” 夏想赶紧捂住冯旭光的嘴:“你这么大声,想害死我?殊黧还没有走远!” 冯旭光乐了:“我一直见你都是从容不迫的模样,没想到,你也有担惊受怕的时候,好,现在算是捏着你的软肋了。” “嫂子呢?我去找嫂子聊天,说我给你介绍了一个极具诱人风情的美女合伙人,顺便问问嫂子,你最近是不是出差的机会比以前多了不少?”夏想不肯吃亏,当即还了回来。 冯旭光大急:“你想害死我呀?我和米萱本来没有什么,让你含沙射影地一说,你嫂子非得跟我急了不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都比较尊重她,很少冲她发火。”然后他又一拍脑袋,“算你狠,这点小事也得还回来,打击报复的心理过于敏感。”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大笑起来。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高建远才姗姗来迟。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高建远胖了一点,不变的是,他依然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他穿着格子半袖衬衣,下身是笔直的深灰色裤子,黑色皮鞋一尘不染,从穿衣打扮上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非常注意细节的人。通常细节都十分在意的人,要么非常挑剔,事事认真;要么做事一丝不苟,凡事力求完美。 冯旭光的办公室布置得并不豪华,也不风雅,可以说毫无特色。高建远一进来就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冯旭光上前主动和高建远握手,然后介绍夏想。夏想保持着浅笑,淡然而从容。他知道高建远对一切优雅的事物感兴趣,不管是真心也好,做作也罢,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种改不掉的习惯。 果然高建远先是一脸惊讶地认出了夏想,然后微皱的眉头又舒展开来,显然对夏想的仪态表示满意。他矜持地点点头,露出三分笑意:“没想到遇到了夏先生,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有缘,幸会!” “幸会,高先生,请叫我夏想就可以了。”夏想也是彬彬有礼地答道。 “入乡随俗,回到了国内,就按照国内约定俗成的叫法算了,夏想,你叫我建远吧。对了,你的女朋友怎么没在?”三句话不到,高建远就开口问出了他心中难以压抑的欲望。可见绅士也好,彬彬有礼也好,都是天性中的假装和虚伪在作祟,只要去掉光环和外衣,都是一样的赤裸裸的欲望。 冯旭光傻愣在一旁,他一是没有想到夏想和高建远竟然认识,二是更没有想到高建远话没说两句,就问别人的女朋友——别人女朋友漂亮,再羡慕也用不着表现得这么心急吧? 当然冯旭光不知道,高建远口中夏想的女朋友是指连若菡,并非曹殊黧。 夏想答道:“若菡回京城了,不在燕市。高兄请坐,我们谈我们的事情。” 夏想是不想过多地谈论连若菡的话题,高建远一相情愿地喜欢连若菡是他自己的事情,连若菡不是他的女朋友,但他也不希望向高建远过多地提起她。 高建远却对连若菡仍不死心,见夏想说起连若菡时没有什么表情,以为二人分手了,就问:“你和连若菡之间,是不是闹了点矛盾?” 确实是有点矛盾,不过不是高建远想象得那样,夏想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不错,我和她半年没见面了……”话说一半,高建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夏想看在眼中,心想,绅士风度可不是装就能装得出来的,也不是留个学就能学到的,需要的是长时间的熏陶和培养。他不是有意打击高建远,而是实话实说:“不过刚刚又联系上了,可能她过几天会来燕市。” 夏想本来是想让高建远对连若菡断了念想,不料高建远听了却微微一笑,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夏想:“这是我的私人名片,可以随时联系到我——如果连小姐来到燕市,请夏兄无论如何也要通知我一声,给我一个机会,我好做东向她赔礼道歉。” “好,我会转告她的,如果她答应的话,一定告诉高兄。”夏想接过名片,心想和高建远拉近关系,得到了他的私人号码,没想到还是沾了连若菡的光。连若菡人不在,影响却无处不在,总是会在他的生活中出现。既然她已经来了短信,她人又会在何时现身呢? 寒暄过后,就开始谈起了正事。 高建远提供的地皮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带,原本是五金交化站的办公楼,由于五金站经营不善,被迫变卖资产,地皮就被他拿到了。他开价要佳家超市百分之十的股份,其他条件暂时没有。上一次高建远提过交换之后,再也没有露面,是因为他有事出国了。回来之后,他得知佳家超市的生意大胜以前,就更加坚定了要插上一手的决心。 平心而论,高建远提出的要求还算合理,至少从客观上来说,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而且他提供的地皮不能单以平常的价格衡量,因为没有关系绝对拿不到手。但生意就是生意,如果一点也不讨价还价,反而显得双方不是做生意,而在做交情。尽管高建远是省委书记的公子,但他没有明说,就假装不知道好了,或许他还有意隐瞒身份,不以第一公子的光环来压人,有意显示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他,也有高超的商业头脑。 夏想看了冯旭光一眼,冯旭光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说道:“夏想是我的好兄弟,也是合伙人,他可以代表我说话。” 高建远有些诧异地看了夏想一眼:“我记得你好像是一个县委书记的秘书,怎么也做起了生意?” “我是在从政之前就和冯总认识,当时佳家超市还没有开张,我和冯总就有了合作。”夏想笑着解释,又说,“高兄有所不知,我现在已经在燕市市政府工作了,在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 “和吴港得、曲雅欣同事?”高建远脸上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他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神采,“这么说,你也是陈市长的嫡系了?” 堂堂的省委书记的公子也知道一个小小的改造小组办公室两位副主任的名字,可见陈风的改造小组确实名头够响。换了别人,就是燕市市政府的副秘书长、办公厅副主任,高建远也未必记得住。 “我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能入得了陈市长的眼?只不过陈市长安排我到改造小组办公室,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做好本职工作。”夏想倒不怕高建远猜测他和陈风的关系。他现在既然认识了高建远,而且有了进一步发展的空间,有些事情还是直接说出来好。毕竟以高建远的关系,想要查他也是容易得很,不如爽快地主动说出,也能留下好印象,“这么说,高兄也认识陈市长?” “谈不上认识,有过几面之缘。”高建远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再继续官场上的话题,“那好,既然你能代表冯总,就说说你的想法。” 夏想伸出手做了一个手势:“百分之八的佳家超市股份……以高兄出色的商业头脑,应该可以看出,现在佳家超市的影响已经比刚开张时强了许多,无形资产大幅升值。所以高兄当初所提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就有点虚高了,必须挤一挤水分。” 冯旭光在旁边一头汗水,夏想怎么胆子这么大?明知道他是省委书记的儿子,还要和他讨价还价,不是故意找不自在吗?何况地皮只有他手里才有! 高建远也是微微一愣,片刻之后又笑了:“做生意有两个目的,一是赚钱,二是交友。如果只为赚钱,当然是利益最大化。如果还有交友的因素,适当让利也符合我的原则——百分之八,成交!”他伸手和夏想握手,脸上的笑容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请讲。”夏想猜测高建远会答应,但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之快,几乎没有犹豫,也对他的条件大感兴趣,“我洗耳恭听。” “过段时间我有一个酒会,邀请的都是上层人士和圈内的人,希望到时你能和连若菡小姐一起参加。如果连若菡小姐肯赏脸的话,不但百分之八的股份条件我答应你,以后我们还会有许多合作的机会。”高建远说得很郑重,也很正式,显然他提出的是正式邀请。 有机会和高建远走近,走近他的生活,了解更多他的情况,他现在提出的邀请就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夏想本想一口答应,但因为涉及连若菡,他又有点为难。连若菡在京城,来不来燕市全在她随心所欲,而且就算她来,陪不陪他参加酒会,他说了不算。 连若菡不是曹殊黧,不是肖佳,和他的关系忽远忽近,他也捉摸不透她的脾气。而且说她任性也任性,听话也听话,但什么时候听他的话,他心里没底。她想乖的时候才乖,不想乖的时候,夏想可管不住她。 夏想迟疑说道:“只能说我尽量,若菡最近事情忙,也没定好什么时候才来燕市。如果她能来的话,正好赶得上酒会,我会很荣幸地带她参加……” “不急,什么时候连小姐来燕市,我什么时候再开酒会好了,我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等好了……”高建远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不经意间还是露出了他内敛而霸道的一面。为了等连若菡而让别人全部等着,还不如说他的酒会专门为连若菡而开。 冯旭光尽管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不得要领,不过也算明白了几分,敢情是高建远看上了连若菡,而连若菡又被他称为夏想的女朋友?对于高建远当面邀请别人的女朋友的事情,冯旭光直接忽略过去,让他大惑不解的是,夏想已经有了曹殊黧和肖佳,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连若菡? 还有,连若菡到底是谁? 冯旭光心中憋闷得难受,又不好当着高建远的面问夏想,只好在旁边当闷葫芦,还不时瞪上夏想两眼,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到了午饭时间,高建远拒绝了冯旭光的挽留,没有留下一起吃饭,起身告辞。夏想送到门外,和高建远挥手告别。 因为冯旭光的办公室在二楼,下到一楼的时候要路过超市的正门,高建远刚到超市门口,忽然发现一个绿裙女孩正从超市里面出来。她容貌明丽不输于连若菡,却又比连若菡多了几份青春和活泼,是一种干练的亮丽之色,他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高建远心想这个女孩也不错,看她年纪应该还是学生,正是最清纯动人的年龄,如果实在追不到连若菡,追上她也是不错。 刚一愣神,女孩就欢快地上了二楼,自始至终看也未看他一眼,让他不免有些失望,难道自己的魅力还不够?精心的装扮再加留学熏陶的气质,难道对现在的女孩还没有足够的杀伤力? 转眼间女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高建远自嘲地一笑,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还愁找不到女朋友?问题是,眼界高了,一般的庸脂俗粉都难入他的眼。要找漂亮女孩,燕省艺校多得是,但她们就像工厂生产出来的工业产品一样,漂亮得千篇一律,言谈举止也没有让人眼睛一亮的感觉,太平庸了……他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回到车上,拨了一个电话。 “文扬,最近液晶大屏幕的广告有没有多一些?” 话筒里面传来了文扬的声音:“高总,情况还是不太妙。虽然有些公司看您的面子,适当做了一些广告,但还是不够维持运营,已经连续五个月亏损了,公司的资金状况已经见底了。投资公司那边,肯定不会再注入新的资金了。您的意思是?” “我准备联系一下艺校,找他们的女生拍一些短片,类似于选美的现场秀,然后在大屏幕上反复播出,肯定可以提高收视率。等广场的人流养成了固定的收看习惯,我想前来洽谈广告的客户也许会多一些。”高建远脑中又闪现出连若菡和绿裙女孩的身影,要是她们当模特,一经播出肯定可以引起轰动,可惜的是……他收回了思路,继续说道,“投资公司你不用操心,就算没有新的资金注入,以前投入的资金也不会急着收回,由我来应付就可以了。” 交代完后,高建远坐在车内,半天没有动弹。所谓的南方某投资公司,其实是武沛勇帮他在南方注册的公司,同时帮他找来了资金。 如愿以偿的香艳事件 说起来,整个运作过程还有高成松第一任秘书卢书怀的参与。卢书怀在辞职下海之后,一直在南方做生意,经武沛勇的介绍,他和章程市长方酒厂的总经理魏吉平来往密切。在武沛勇向他提出拆借一千万要送给高建远时,他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他通过一系列的资本运作,让魏吉平从长方酒厂的账上转来一千万,又通过作假转到新成立的投资公司账户上,然后就由公司出具证明,全权委托高建远负责风险投资业务。高建远就顺理成章地拿到了一千万,至于长方酒厂如何做平一千万的账,就是魏吉平和沈复明的事情了。 据说是沈复明得到暗示后,让银行以贷款的方式给抹平了漏洞。 高建远没有想到的是,一千万到手之后,投入到液晶大屏幕项目之中,一点效益也没有产生,现在基本上走到了破产的边缘。 其实高建远也是无意中发现液晶大屏幕项目的。 宋朝度由省委秘书长改任省委农工部部长之后,就换了办公室,原来的办公室交由新任的秘书长使用。在新秘书长上任之前,照例由人清理干净,检查文件。武沛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主动跑到宋朝度的办公室,要亲自检查宋朝度有没有带走不应该带的文件。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却意外地发现了宋朝度遗留的一份可行性报告,上面详细列举了火车站液晶大屏幕项目喜人的前景,以及抢先一步的巨大商机。武沛勇拿到资料之后,就交给了高建远,因为他知道高建远对新兴项目大感兴趣。直觉告诉他这个项目不错,从资料的严实密封来看,宋朝度肯定对这份报告非常重视,武沛勇才不会还给他。 高建远见到后如获至宝,发现火车站液晶屏幕项目已经做好所有的前期工作,但因为没有后继资金陷入了停顿。如此良机他怎能错过,当即就想法运作了一千万的资金,投入到了液晶屏幕项目之中。 应该说,如果在京城或是南方的大城市中,抢先一步在火车站人流集中的地方,竖立一块巨大的液晶屏,确实前景广阔,可以赚足眼珠,不会缺少广告客源。可惜的是,燕市是经济欠发达城市,经济落后京城和沿海城市太多,商家对新兴事物的接受也比较慢。液晶屏建成之后,广告少得可怜,许多商家根本就不认可这样的广告模式,虽然靠一些关系还有一些广告投入,勉强维持了将近一年,但公司始终处于亏损的状态。 实际上,高建远现在对液晶屏幕的前景已经失去了信心。不过他仍然抱着最后一试的想法,由刚才绿裙女孩的清纯和亮丽,联想到请艺校女生拍走秀的短片吸引人们的目光,索性最后试上一把,实在不行就放弃。反正就当一千万买了个教训,本来一千万就不是他的,没了也不可惜。 想当初,卢书怀最早到南方经商,不也是被一个港商骗走了两千万吗?钱还是从宝市的烟厂拿的,反正最后都能走账抹平,要不就让银行承担。国有企业就有这种好处,拆东墙补西墙,反正钱都是国家出,赚了是自己的,赔了是银行的,怕什么! 怕是不怕,高建远还是想成功想赚大钱,成功是一种认可,也让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不过液晶屏幕失败之后,他痛定思痛,才知道还是武沛勇说得对,权钱交易最省事,来钱也最快。所以他看中了佳家超市,想办法拿下地皮之后,换取了佳家超市百分之八的股份。 发动汽车,高建远犹豫一下,直接开车前往燕省艺校而去。 再说夏想等高建远一走,就打电话让曹殊黧上来。冯旭光使劲追问连若菡的事情,夏想就是不说,把冯旭光气得够呛,连夏想帮他省了百分之二的股份也不说一句“谢谢”。夏想也懒得和他计较,他不想过多地说起连若菡,等曹殊黧一上来,就拉着她离开了佳家超市。 中午二人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下午架不住曹殊黧的撒娇,陪她看了一场电影。晚饭又到了曹家去吃,晚上自然就又住他在曹家的专用房间。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躲他,曹殊黧没有过来给他铺床。夏想就耍赖,给她发短信说,没人铺床,他没法睡觉,晚上会着凉。 曹殊黧回信说,她才不会上当,还说现在是夏天,随便睡也不会着凉,少骗人。 夏想为了骗她过来,只好又发信息,说他在房间内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想和她分享。曹殊黧还不上当,无奈,夏想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发了一条充满威胁意味的消息:“救命……” 片刻之间,房间轻轻一响,一身轻薄睡衣的曹殊黧轻手轻脚出现在门口,小声地说道:“我妈在楼下支着耳朵听楼上的动静,你成心找事是不是?坏人,非让我过来,还不知道你没安好心……” 话未说完,就被夏想揽入怀中,嘴唇立刻被堵上……她只觉得浑身酸软,只来得及“哼”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想心中窃喜,终于成功地偷取了初吻。尽管小丫头牙关紧咬,死活不让他的舌头再进一层,不过柔软的富有弹性的感觉,还是让人无比销魂。而且她浑身滚烫,胸前饱满,肢体柔软,又芳香扑鼻,几乎让人不能自制! 二人吻了也不知多长时间,夏想放开了她,贴到她耳边说道:“怎么样,好不好?” “不好!”小丫头毫不犹豫地回答,还带有一丝不满,“你的牙好硬,硌疼我了。还有,你会不会换气,憋得我好难受!” 夏想彻底无语,只好认输:“好吧,我就是在你的嘴上用我的嘴盖个章。” “什么意思?”曹殊黧也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一双大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闪亮,眨动之间,亮若晨星,非常迷人,“盖什么章,有什么用?” “现在先在嘴上盖一个章,就像在一本全新的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一样,表明此书已经有了归属。证明你从此以后,就名花有主了。”夏想嘿嘿笑着解释。 曹殊黧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一样,又问:“要是以后你想阅读你的书,又要怎么做?” 她是有意挑逗还是真不明白?尤其是她问完之后,仰着小脸,瞪着一双好奇而无邪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夏想,一脸期待的表情,就让夏想觉得他非常邪恶非常无耻,又非常欲火焚身。 “阅读一本书,要一页一页翻着看。要是阅读你的话,当然就是全身上下都要印上印章……”夏想还是将心中的邪恶脱口说出。 “呀,大流氓,臭色狼!”曹殊黧满脸通红,羞不可抑,一把推开夏想,转身跑到门外,临关门时,还不忘小声地骂了一句,“不想好事,再也不理你了。” 夏想刚追到门口,忽听楼下传来王于芬的声音:“黧儿,还没有睡吗?楼上有什么动静?” 曹殊黧大惊,忙咳嗽一声答道:“我上厕所……” “小声点,别惊醒夏想。”王于芬的提醒也不知是暗示,还是另有所指。 夏想也吓了一跳,冲曹殊黧憨笑几声。曹殊黧冲他挥挥拳头,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夏想看明白了,她在说:“我恨大色狼!” 被张信颖骂成色狼是误会,被曹殊黧骂成色狼是自找,夏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冲曹殊黧敬了个礼,差点把她逗得笑出声来。她又冲他示威一下,才赶紧逃也似的跑进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王于芬看似无意地说道:“黧儿,你睡觉不老实,上厕所动静太大,以后夏想再住家里的话,你就睡楼下的房间,好不好?” 曹家楼上楼下两层,楼下两个卧室,楼上三个,房间足够多。王于芬肯定听到了什么,这是防患于未然。 曹殊黧心虚地看了夏想一眼,用眼神告诉他:都怪你。 夏想脸皮足够厚:“没关系,我睡觉死,听不到,吵不醒。” 曹永国放下报纸,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你们还年轻,白天在一起可以,晚上就离得远一点好!” 曹殊黧顿时脸红,夏想大窘,曹殊君挤眉弄眼,在一旁幸灾乐祸。 周一一上班,钟义平已经将三位主任的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办公桌也擦得一尘不染。吴港得知道夏想比较欣赏钟义平,就好好夸了他几句,让钟义平干劲更足,觉得自己总算开窍了,比起以前在工商局只知道埋头傻干强了太多。 夏想一进办公室就发现办公室不但干净明亮了许多,而且还比以前雅致了许多,吴港得的桌子也整洁了不少,而且桌上子还养了一盆花。再仔细一看,每人的桌子上都有一盆花,窗台也摆了一些花草,感觉上焕然一新,就不由赞道:“曲主任还真有情调,多放了几盆花,给人的感觉就舒服多了。” 曲雅欣连连摇头:“不是我……” 夏想又看吴港得,吴港得也笑:“也不是我……是小钟。” 钟义平?夏想笑了,点点头:“小钟不错,人勤快,有眼色,又是名牌大学生,以后有发展前途。” 这句话正好让从外面接水进来的钟义平听到,把他乐得心里开花。他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一个人想要在仕途上有所进步,有真本事是一方面,能做出成绩也很关键,最关键的还在于,做出的成绩要让领导亲眼看见。 夏想刚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和钟义平说上几句,就接到电话,要他到楼上的会议室开会。夏想心中纳闷,什么会议会让他参加?一般市政府的会议,以他的级别根本不够资格参加,再者改造小组办公室又不是正式机构,只接受陈市长和高秘书长的直接领导,也不用参加什么会议……到底是怎么回事? 通知的人只负责通知他,话也没有多说一句,就挂了电话。 赶到五楼的会议室,敲门进去,夏想吓了一跳,里面至少有二三十人,正中坐着陈风、曹永国和高海。圆桌周围坐的人夏想都不认识,有满头银发的学者型人物,也有大腹便便的商人形象,还有戴着深度眼镜的专家,形形色色,会聚一堂。 高海冲夏想点点头,示意他在后面找个位子坐下。其他人都对夏想的到来没有什么表示,认为他这么年轻的一个毛头小伙子,不是打杂就是服务人员,也没人把他当一回事。 陈风一开口,夏想才知道原来会议的内容是关于西里村的改造议题。 西里村位于燕市的西郊,在二环以内。位置虽然说不上好,但很关键,因为西里村正位于燕省两家最大的企业——燕省制药和燕省钢铁的中间。 听陈风一讲,夏想明白了今天会议的焦点在于西里村如何改造、如何规划。市里专家给出的意见是,西里村位于两大企业之间,最适合开发高档住宅。因为两大企业是燕省效益最好的企业,员工收入高,待遇好,买得起高档商品房。 开发商的意见是,西里村改造之后,开发商品房是大有前景,但最好开发成别墅区。因为燕市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的别墅小区。西里村的位置离市中心不远不近,附近又各项设施齐全,两家大型企业又有不少外国专家,他们买得起别墅,也习惯住别墅。应该借此机会开发出燕市第一家别墅小区,提升燕市的城市形象。 专家和开发商,各执一词,争吵成一片。 陈风和曹永国低头耳语几句,然后陈风拿过话筒,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大家都有充足的理由,却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市里也不好武断地下结论,要各方论证才能下决定。”他停了一停,目光向专家席扫去,“不错,专家有专家的思路,开发商有开发商的考虑,市政府也有市政府的规划。出发点不同,追求的利益不同,自然而然就会有不同的观点。我今天就想给大家开拓一下思路,请一个既非专家又不是开发商的局外人,来谈一谈他对西里村改造的看法,大家觉得如何?” 陈市长是商量的口气,却不是问众人是不是愿意听听别人的意见,而是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要仔细听听局外人的意见。 “我来介绍一下,夏想,现任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副主任,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陈风没有给夏想事先通知,也没有给他心理准备,直接就把他推到了台前,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夏想心中苦笑,陈风还是喜欢出人意料,突然就把他架了起来,放在烧得正旺的火上烤,事先一点消息也不透露,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毕竟在会场上,他脸上还是浮现出谦虚和憨厚的笑容,又略带拘谨地答道:“陈市长太过奖了,我只是爱胡思乱想,想法有点天马行空罢了,跟在座的专家无法相提并论。还有关于西里村的改造,我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专家的面信口开河?” 陈风心想,要的就是你没有心理准备,要的就是打你一个措手不及。要是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准备,说出来的想法就会因为顾忌太多而没有了新意。他没有给夏想更多的考虑时间,直接说道:“今天在座的就你年纪最小,就随便说几句,大家都可以当你的叔叔伯伯,说错了,谁会怪你?刚刚大家也吵累了,你就当活跃一下气氛也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 陈市长说得对,就当消遣放松一下也好。专家们都放松了心情,准备听听夏想能说出什么天马行空的思路出来。 开发商们更是不把夏想当一回事儿,虽然猜不透陈市长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但也没有多想,都认为西里村开发成住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不同的,是开发成普通住宅还是别墅。别墅利润大,可以更好地提升企业形象,开发商都想让市里定下别墅的规划。 夏想的意外出现,或许只是陈市长想活跃一下气氛,乘机让大家认识一下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新上任的副主任罢了。 在官场上什么最难得 夏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陈市长当众点名,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台前,看了曹永国一眼。曹永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中却有鼓励的味道。 夏想愣了愣,又腼腆地一笑,说道:“陈市长要我说,我就说,说错了别怪我,不是我非要说的。” 一句话大家都笑了起来,夏想很耍赖,把球踢给了陈风。 陈风大度地挥挥手:“说对了有奖,说错了不罚。胆子大一点,别婆婆妈妈的,大小伙子,拿出一点魄力出来。” 夏想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本来很有魄力,可是和陈市长一比,就被比得没有了魄力……” 气氛由刚才的针锋相对变得轻松了许多,陈风明白夏想刚才讲的几句话就是为了先把气氛缓和下来,心想还真是一点也不能小瞧他,看他刚才紧张和拘谨的样子,好像挺慌张挺害怕,其实他心里有数,是故意示弱,让大家放松心理防线。 陈风就饶有兴趣看着夏想,对夏想的看法更加充满了期待。 “燕市的地势是西高东低,西面是太行山,从山中吹来的清新空气,先要经过燕市的西部,然后才向东部进发。那些居住在桥东,自以为比桥西高上一等的市民,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每天呼吸的空气,都是桥西人民用过之后剩下的空气。所以从健康的角度考虑,桥西才是首选的居住地点。”夏想的开场白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有点摸不到头脑,不是要说西里村的改造,怎么说起了空气问题?正当大家不解其意时,夏想又接着说了一句,“这个剩下的空气不仅包含了更多的灰尘和杂质,还包括许多其他的废气,具体是哪一种,就不用说明了……” 众人哄堂大笑。 “燕市是个新兴的城市,绿化做得不好,一到夏天,大街上没有阴凉地,市里连十年以上的大树都找不到,人文精神落后了太多。所以市政府想了个办法,开凿了百姓河,可惜的是,百姓河并没有成为燕市的肺。在座的专家学者也应该清楚,一条宽不过十几米的人工河,对改善空气所起的作用实在有限。根据我的乐观估计,可能几十公里长的百姓河,还不如几十亩的森林对改进空气质量所起的作用巨大。” 敢当着陈风的面指责百姓河没用,就差说出是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夏想是燕市第一人。百姓河不是陈风任上修建的,但他毕竟是市长,夏想的说法,就等于当面数落他的不是。不过陈风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好像夏想说的是别人一样。 夏想清楚得很,陈风对百姓河也是非常反感,认为完全就是头脑一热的产物。夏想说百姓河百无一用,正对陈风脾气。 在座专家也有人专门研究论证过百姓河,对夏想的说法点头表示赞成。 “既然百姓河没有成为燕市的肺,那么燕市还是需要有一个肺。燕市现在的经济发展速度非常快,在陈市长的领导之下,制约城市发展的城中村也改造了大半。不但兴建了许多新兴住宅小区,还有为数不少的商住两用楼,以及批发市场。可以说,一个崭新的燕市形象,不用多久就会展现在我们面前。”夏想不忘给陈风戴上一顶高帽,他也确实佩服陈风的开创精神,接下来话题一转,“不过,在城中村改造之后,又会面临着新的问题。那就是燕市扩容的步伐越来越大,原先许多位于郊外的大型企业和工厂,现在已经被包围在市内,像钢厂、药厂这样的大型企业,虽然效益好,但对环境造成的污染也相当严重。按照其他城市的经验,药厂和钢厂肯定会搬离市区……” 最后一句话一经说出,在座的专家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然后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 开发商们也都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这么长久,没有想到,药厂和钢厂会有搬出市区的一天! 只有陈风和曹永国相视一眼,二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专家席中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发言说道:“年轻人,你的眼光看得很长远,也分析得很到位,继续说下去。” 陈风也点头说道:“那么你来说说看,燕市的肺又在哪里?” 夏想向专家笑着点头,然后正面回答了陈风的问题:“燕市的肺,就在西里村!” 开发商们顿时发出一阵嘈杂之声,纷纷举手想要发言,陈风示意他们安静,并向夏想示意:“继续说下去。” “从山中流下的清新空气,正好要经过西里村,也就是说,也正好经过药厂和钢厂。我想附近的居民会深有体会,药厂和钢厂的气味是多么的难闻。刮西北风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不敢开窗,风一吹,刺鼻的气味甚至能一直飘到一公里之外。也就是说,药厂和钢厂正位于燕市的风口,它们对空气的污染,实际上让所有燕市人都深受其害。” 会场上一片议论之声。 “西里村正位于药厂和钢厂之间,位置非常关键,如果在此处建一处森林公园,正好可以当成燕市的肺,为燕市人民提供一个清洁空气的天然场所。即使药厂和钢厂要搬出市区,三五年内也不可能完成。森林公园建成之后,三五年之内,可以净化不计其数的空气,为燕市人民带来健康的清新空气!” 夏想的话音刚落,银发老者就带头鼓掌:“年轻人有一颗为民为公的赤诚之心,值得敬佩。” 一名五大三粗的开发商当即气愤不平地说道:“开发森林公园?没搞错吧?那么好的地点不盖楼去卖,要去种树,岂不白白浪费?这个主意行不通,是胡闹。” 其他几个开发商当即附和,吵成一片。 对面的银发老者却持不同意见:“城市的发展,不能以牺牲人民的健康为前提。城中村改造之后,也不是全部都盖成房子才好。如果市中心地带全是商品房,大家都挤在一起住,没有公园,没有商场,没有绿地,那不是和蚂蚁窝没有两样了吗?我赞成小夏同志的意见。” “森林公园要谁来建?建了谁来维护?不但修建费用巨大,而且以后每年的维护费用也很惊人,除非市政府下定决心,要财政拨款……”一个开发商幸灾乐祸地说道,“财政拨款,前前后后要投入好几个亿,难呀。” 市政府财政紧张,对熟知内情的开发商来说,不是秘密,所以才有此一说。 陈风也饶有兴趣地问夏想:“是呀小夏,政府缺钱,如果要建森林公园,不但收不到开发商的土地转让费用,还要往里面投一大笔钱,这一进一出说不定就有十亿。你说怎么办?” 夏想看了一眼陈风看似诚恳实则狡猾的脸,心想你是市长,却来问我怎么办,不是故意气人么?怎么办,有什么麻烦,是你市长该去头疼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副主任应该去想的问题。 不过市长当众问他,他又不能不答,夏想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地皮可以低价转让,建成森林公园之后,由开发商收取门票费用。森林公园建好以后,完全可以成为市民休闲度假的好去处。不管是门票销售,还是里面再开发出各项游玩设施,作为燕市第一家也是唯一的一家森林公园,一年下来接待几十万游客不成问题……” “这么说来,与开发成商品房相比,市政府还是要吃亏不少?”陈风笑眯眯地反问,语气中有一丝调侃的味道。 夏想被陈风已经放到火上烤了半天,尽管对方是市长,但突然给他出了这么一个天大的难题,也让他疲于应付。夏想心里也有点不大痛快,就没好气地说道:“市政府是全体燕市人民的政府,不是开发商的政府,更不是企业。要是事事都讲究经济效益,政府就成了只知道赚钱的商人……” “说得好呀,有朝气,是大实话。很久没有人敢当面对我说大实话了,今天听了,感觉心里格外舒坦。一个市长,如果天天听到的都是奉承和好话,那肯定不正常。就是一个家里,两口子还有吵架的时候,何况是一个几百万人口的城市,有反对的声音有不同的意见才是正常现象。所以小夏同志,我要表扬你敢说实话!”陈风站了起来,带头鼓掌。 市长带头,其他人不管愿意不愿意,也都得站起来附和,一时之间掌声雷动。 夏想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情,第一次被陈市长当众夸奖,又是以如此隆重的形式,他还是不免有些心潮澎湃。他冲台下连连鞠躬,又对陈风说道:“陈市长过奖了,我就是年轻气盛,考虑问题少,所以才敢想什么说什么,不妥之处,还请陈市长和各位专家指正。” 态度还是要端正起来,姿态也要放低,夏想这番谦虚的话让本来对他非常不满的一些开发商,也消了不少火气。 原先以为陈市长真的会拍板决定要将西里村改造成森林公园的开发商,都暗中缓了一口气,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继续打动陈市长,让他支持自己的方案。 陈风却提议暂时休会,中途休息半个小时。 夏想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跟陈风、曹永国以及高海打个招呼,转身要走,却被曹永国叫住。曹永国将夏想叫到一边,小声说道:“你知道银发老者是什么来历吗?” 夏想摇头,他也好奇,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所以一直没问。 曹永国笑了,笑容中充满了赞许和欣赏:“不错,小夏,你的眼光很不错,想法也总是出人意料。其实陈市长的本意也是不同意在西里村开发商品住宅。市里的长远规划中,药厂和钢厂肯定要整体搬迁到市外。如果在两大企业之间建商品房,药厂和钢厂搬迁的时候,小区居民将无法正常生活。银发老者也是持同样的意见,没想到你一上来就发现了其中的焦点,说出的想法和陈市长不谋而合。” 夏想有点吃惊:“陈市长也想开发森林公园?”他刚才说完之后,对于森林公园能否真正开发,并不十分关心。因为夏想知道以他目前的分量,关心也没有用,影响不了市里的决定。 “陈市长想开发一处可以为燕市人民净化空气的肺,但还没有完全想好到底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还是一处公园。你森林公园的主意非常不错,我估计他动心了。而且银发老者也是大力支持开发成公园,并且提了十分优惠的条件。对了,他其实既是规划方面的专家,又是开发商,是双重身份,而且他还不是燕市人,是京城人。”曹永国现在对夏想是越来越欣赏,他不但年轻,难得的是眼光长远,而且总能看到许多人忽视的地方。最关键的是,他的意见总能和陈市长的想法不谋而合。 在官场上什么最难得,就是和领导保持高度一致。 照这样发展下去,只要陈市长赏识,以他敢干的性格,短时间破格提拔夏想到副处,也不是没有可能。 “京城人?”夏想吃了一惊,“京城人来燕市投资房地产的话,不足为奇,他却来燕市投资公园,就让人觉得奇怪了。就算从长远来看,也能收回投资,但比起房地产来说,还是见效慢、利润低。” “在商言商,肯定不会是做善事来了,不过有人追求的是短期利益,有人目光放得长远罢了。他姓高,叫高望,大家都叫他高老,具体来历是……”曹永国还没有来得及再介绍一下高望的身份,就被陈风喊了过去,他只好冲夏想点点头,“你先回去,估计陈市长让你抛砖引玉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争论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夏想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稳,就接到沈立春的电话,约他见面谈一谈。夏想对接近达才集团充满期待,一听沈立春有约,就推掉手头工作,带上钟义平立刻前往。 沈立春约夏想在市南的宝兴花园见面,就是上次二人见面的地方。 和一个多月前相比,宝兴花园的施工几乎没有什么进展。施工现场只是在做一些简单的平整场地的工作,施工人员也寥寥无几,基本上处于停顿状态。 沈立春热情地迎出门来,略带歉意地说道:“有点事走不开,还得劳烦老弟你亲自来一趟,不好意思。” 夏想就笑,握着他的手摇了摇:“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反正送你车了,过来也容易。就招呼我过来了,是不是?” 沈立春知道夏想开玩笑,就笑呵呵地迎他进办公室:“有件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当面交代比较好,所以就请你过来坐一坐……” 成达才终于提出要见夏想一面。 其实夏想一来到宝兴花园的现场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他提出的见解显然已经打动了成达才。宝兴花园的工程处于停顿状态,就是成达才犹豫不决的表现,否则宝兴花园现在差不多已经打好地基了。 沈立春让夏想过来,主要告诉他成达才的一些习惯和忌讳,以免不小心犯了成达才的忌,最后闹个不愉快不好收场。成达才从一个小小的办事员爬到今天的高位,连省委书记都让他三分,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如今高处不胜寒,他脾气大一些,性格古怪一些,也是正常现象。 人一旦到了一定高度,就有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自我感觉良好,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想法永远正确。 成达才放眼燕省无敌手,自认是燕省房地产的第一人。要不是夏想几句话正点中了他的痒处,别说他一个科级干部,就是燕市一个副市长想见成达才,恐怕也不容易。成达才发迹以来,大小官员见了无数,什么样的人他都自以为可以从容应付。想见夏想一面,也不过是因为夏想的提议说得恰到好处,又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和他目前犹豫不决的状态正好完全相同。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放下了身段,想要当面问问夏想,对燕市房地产状况的前景有什么看法。 沈立春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成总脾气不大好,夏老弟你别和他当面顶撞,当然你该说的还是要说,要不他也不会重视。只要他听得进去,接受了你的意见,一切好说。” 夏想点头,他知道轻重:“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成总是燕省房地产的第一人,不说别的,光是他这些年的丰功伟绩就让人肃然起敬。他的眼界高高在上,那是因为成总站得足够高,需要我们高山景行。” 沈立春见夏想比他想象得还要稳重成熟许多,就放了心,又交代了几句,就说:“我估计就这一两天内,成总就会抽出时间见你,你等我电话,随时保持联系。” 清冷如月,有女若菡 下午夏想回到办公室,又处理了一些事情。 晚上本来约好和曹殊黧吃饭,要和孙安见面,增加一下感情。自孙安上次在楚风楼帮过曹殊黧之后,夏想一直没有和他见过面。夏想刚刚知道孙安的爸爸是燕市公安局副局长,也是实权人物,心想结交一下也不错,不想临下班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竟然是高老亲自来到办公室,提出晚上要和夏想吃个便饭,深入交谈一下关于森林公园的看法。 “小夏,肯不肯赏个脸?你在会议上的演讲非常精彩,我听了之后非常赞同,想再听听你的高见……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高名望,来自京城规划设计院。” 高老的笑容中充满了期待,面对这样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老者,夏想实在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就点头答应了:“高老远来是客,就让我一尽地主之谊,高老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刚才摸了摸钱包,很鼓,估计够我们大吃一顿。” 高老爽快地笑了:“你是故意欺负我老,是不是?可我要告诉你,虽然我年纪大了,但是胃口还不小,小心吃穷你。” 夏想对高老的印象很好,对他前来燕市有意投资森林公园更是大感兴趣。夏想也有意和他深入交谈,就给曹殊黧打了个电话,回了饭局,向小丫头说了声“不好意思”。 曹殊黧问也没问他有什么事,就说:“没关系,和孙安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他又不是外人,敢不听我的话?倒是你,少喝点酒。还有,别自己开车,听见没有?要听话,当个乖孩子……” 夏想开心地笑了,小丫头关心他的方式很好玩,但也很容易让人接受。她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让人感到特别舒服,特别受用。 高老自己有车,夏想也就没有开他的桑塔纳,和高老同乘一车。高老的车是一辆林肯,挂着京城牌照,车里很宽敞也很舒适。 夏想本想带高老去京味饭店,高老却神秘地一笑:“不仅是我要见你,我还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小友,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投资人?我只负责设计和规划,真正的决策者,另有其人。” 夏想不免好奇:“高老,陈市长好像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在西里村开发森林公园吧?” 高老点点头:“开发商的利益得不到满足,他们的能量也是巨大的,陈市长也会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不过你放心,陈市长对我们开发公园的建议,也是持大力支持的态度。但在我们老板下定决心之前,你们二人还是见上一面为好。我觉得你森林公园的想法,比我们最初定下的水景公园,要好上许多。” “贵老板是?”夏想越来越觉得有些迷糊,感觉高老恐怕不仅仅是一个规划专家兼开发商那么简单,应该还有某种官方背景。 “请容我暂时保密,小友不要见怪。”高老笑呵呵地说道,又拿出一支烟,“抽烟不?” 夏想摆摆手:“可抽可不抽的时候,不抽……不知高老要带我到哪里,这个总要告诉我一声吧?要不我被你卖了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可不会卖你,你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抢都来不及,还会卖?”高老自顾自地点上烟,惬意地吐出一个烟圈,“戒不了了,这也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嗜好了。小夏,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你这么年轻,谈论起城市规划来头头是道,而且考虑问题也非常全面。我私下里听陈市长也夸奖你说,再过两三年,你就有了主政一方的能力,不简单呀小伙子。不过我倒要问问,你关于森林公园的想法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我真的很好奇。” 夏想注意到汽车向东郊开去,渐渐出了市区,来到了东开发区,又向右拐上了长江大道,心想不会是去荷塘月色吧?这样想着,听到高老的疑问,他愣了愣神,答道:“我是建筑学院毕业的,平常就爱琢磨城市的规划,一直在想怎么样合理安排每一块地方,才能让一个城市更适合人居住?城市不是越大越好,不是人越多越好,更不是房子越高越好!人和自然需要和谐相处,人和城市更需要和谐居住……想得多了,可能就有了一点心得,其实不入高老之眼,倒让高老见笑了。” “哎,小友,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要防止过分谦虚,否则就是做作了。在我面前,你不是政客,而是我的忘年交小朋友,怎么样?” 不得不说,高老也是一个很有感染力的人,与陈风的夸张不同,他的一言一行是本色流露,很容易让人心中生起亲切之感,觉得他和蔼可亲,值得信任。 夏想还是谦虚地笑了笑:“确实是一时的感触,有感而发,想法并不怎么成熟。只是想到了就说了出来,真要具体到规划和细节上,我是只管画个轮廓,不管具体从哪里落笔。再说我也真的不会……”他也不是谦虚,而是清楚自己的斤两,毕竟他不是专业的规划人士,真要和高老谈论规划的细节问题,才是班门弄斧。 东开发区离市区较远,再加上下班时间,路上堵车,车行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正和夏想猜测的一样,汽车驶入了荷塘月色。 荷塘月色是燕市有名的娱乐休闲会所,位于东开发区长江大道的尽头,整个建筑群都坐落在一处人工湖的湖中心,占地不下百亩。人工湖更是有上千亩大小,一泓池水围绕,池中种满了荷花,一眼望去,十里荷香。再加上现在月亮高挂,洒落无边银光,更显月下一片清冷之色。 因为远离市区的缘故,四下格外寂静,月色如水,荷叶如梦,营造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恍如梦境。夏想不禁感叹:“同样是有钱人,同样是做生意,有人就将吃饭的地方设计得金玉满堂,仿佛没有耀眼黄色就不足以显示富贵一样。却不知道,真正有品位之人,可以将天地之美集于一地。就如眼前的荷塘月色,有水有月,有荷花,再有古筝一曲,约两三知己,对酒当歌,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话音刚落,古筝曲就悠然响起,正是张春江的《春江花月夜》。 高老哑然失笑:“看来主人也是有雅趣之人,知道你的心意,特意以古筝曲来欢迎你。小友,你的面子不小。” 在高老的引领之下,夏想沿着曲曲弯弯的水上木桥,来到一处位于湖心的小亭。荷塘月色的设计很有意思,湖中心是一片建筑群,在湖中也有许多湖中小亭,给人一种远离尘世的感觉。听到四下蛙声一片,心情也就莫名地舒畅起来。 高老领夏想来到小亭之中,小亭周围有一层轻纱围绕,用来防蚊,夏想就看不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子。他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和高老来到近前,也不见里面的人出来迎接一下,也太托大了一些。 高老也不解释,反而笑着说:“我去安排一下饭菜,小友,请进。”说完他也不等夏想有所表示,摆摆手,转身扬长而去。 夏想就更纳闷了,什么事情非要搞这么神秘?他一步迈入轻纱之中,就说:“你好,我是夏想,受高老之邀前来……” “来就来吧,进来坐下就可以了,难道还要让谁请你不成?”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人从里面一步迈出——她一身洁白长裙,长裙外面又罩了一层轻纱,裸露在外的小臂洁白如藕,容颜娇艳如莲,只是目光清清冷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想。 清冷如月,有女若菡! 居然是连若菡…… 夏想瞬间有点失神,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在四周莲花的映衬之下,连若菡美得夺目,美得耀眼,美得让人窒息。他失去了一贯的镇静,紧张地说道:“连若菡,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连若菡打量了夏想片刻,又移开了目光,“看样子你过得还算不错,一点也没有瘦,就是晒得更黑了点。” 夏想这才注意到连若菡清瘦了许多,下巴尖了不少,就感慨地说道:“一别半年多,你倒是瘦了一些。不过说实话,你的下巴一尖,反而更好看了。” “胡说!”连若菡回身坐下,也不理夏想,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哪有人瘦了都能瘦好看的?再说了,我瘦不瘦,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夏想才注意到亭中的布置,四周是美人靠,中间位置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周围是四张太师椅。桌子上面摆放了一些水果和饭菜,还有茶水。 夏想也不客气,坐下后就自己倒茶喝,连喝三杯才解了渴,就说:“点了菜没有?饿了。” 连若菡清冷的脸色终于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真没出息,一见面就喊饿,是不是在燕市混得很惨,连饭都吃不饱?” 夏想就逗她:“还是笑起来好看,下巴尖尖,眼睛圆圆,眉如弯月,口若含丹……若菡,我问你,来燕市投资开发西里村,是你的家族生意?” 连若菡不回答,直视夏想的眼睛:“上一次的事情,你还没有当面向我道歉,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夏想挠挠头,又摸摸鼻子,最后搓搓手,实在没有小动作可做了,就耍赖似的说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当时特别感慨特别有感觉,不过现在一见你,又提不起来道歉的心思了。你说怪不怪?” 连若菡不依不饶:“不道歉,不理你!” “这个,这个,道歉不是不可以,不过我现在确实肚子饿了,能不能商量一下,等我吃饱了再道歉?”夏想不是不肯低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毕竟当时连若菡确实帮他太多,也值得他郑重其事地向她说一声“谢谢”。只是他想酝酿一下情绪,也不知为什么,一见连若菡,以前的担心全没了,反而有一种格外轻松的感觉。 连若菡扭过脸去,果然不理他了。 夏想嘿嘿笑了几声,就站了起来,咳嗽一声,说道:“尊敬的连妹妹同志,鉴于上一次在坝县我对你太凶,说话简单而粗暴,并且不小心伤害了你幼小的心灵。今天我在这里向你郑重道歉,并且对你的所作所为衷心地表示感谢——对不起,连若菡!谢谢你,若菡!” 连若菡还是被逗乐了,从湖中掐了一枝荷叶就打夏想:“你是道歉还是气人?” 夏想站着不动,挨了一下打,疼倒是不疼,就是沾了一头湖水。连若菡没想到夏想不躲,就又拿纸巾帮他擦头上的水:“你不是身手不错,为什么不躲开?” 夏想一脸凝重:“能被若菡打上几下,让她消了气,让她开心了,我就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也心甘情愿。” 连若菡愣了一愣,忽然笑了起来:“骗人,大骗子,只会说好听话……”笑着笑着,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伏在桌子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夏想,你知道这半年,我有多辛苦吗?” 夏想没来由地一阵心酸,他轻拍连若菡的后背:“怪只怪你眼光太高了,是不是家里给你定亲,你没看中,然后就想办法拒绝?” 连若菡推了夏想一把:“不要你管,你离我远一点,别出现在我面前来烦我。” 夏想知道她是说气话,完全是他当初对她所说的翻版,他也不生气,还是安慰她:“你不对我说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帮你?好了,别哭了,我一直觉得你挺坚强的,没想到还哭鼻子!” 连若菡不哭了,抬起头,一脸倔犟:“我就是非常坚强,不需要别人同情。家里不是要给我定亲吗?好,他们一提定亲我就装病,不提就不病。结果他们提了七八次,我病了七八次,最后一次真病了,差点没死掉。他们吓坏了,再也不敢给我提了。哼,有本事再提试试……” 夏想看着连若菡倔犟的脸,还有一丝稚气未脱,也是,她应该才二十多岁吧。他心里有些触动有些不安,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憨笑:“不喜欢就不定亲,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是不是给你介绍的男朋友,不太高不太帅?” “错了,他又高又帅又有钱,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就没有我喜欢的地方,纯粹小毛孩一个。”连若菡气呼呼地说道,显然对某人非常不满。 夏想想笑没笑出来:“你的眼光太高了,估计找不到你的白马了。” “找不到就找不到,世界上没几个好男人,不要也罢。”连若菡说完,狠狠地瞪了夏想一眼。 夏想委屈地说道:“你骂别的男人,瞪我干什么?我没招你没惹你吧?” “你就招我惹我了,怎么啦?”连若菡不服气地说道,“我来燕市,是以投资商的身份,代表家族在燕市打开局面。你是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的负责人,以后出面接待我的话,记得可要恭敬一点,我可是京城来的大投资商!” 既然说到了投资,夏想就顺着她的话说道:“连总你好,我是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的夏想,很高兴认识你。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作为商人,无利不起早,就算贵家族家大业大,想做公益事业,也会选择在京城,为什么会来燕市,打算将西里村开发成水景公园?” 谁放长线谁是大鱼 见夏想一本正经地说话,连若菡也坐直了身子,端起了架子:“你好夏主任,你说得不错,在商言商,以商人的身份来说,我代表家族来燕市投资,不会不求回报。不过商人和商人不同,有人目光短浅,只适合做短期生意;有人目光长远,放长线钓大鱼,徐徐图之。有些项目乍一看没有利益或者利益微薄,但是如此放到两三年后,就会大幅升值,远远超过当初的投资。回报不能只看一时,做人也不能只顾眼前利益。” 放长线钓大鱼,夏想听了不由心中一动。他看了连若菡一眼,见她端起架子时有模有样,还流露出一股精明强干的味道,心想她还真是个百变女郎,装什么像什么。不过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长线和大鱼,好像另有所指,他就又问:“这么说,连总会在燕市待一段时间了?” 连若菡矜持地点点头:“恐怕会待相当长一段时间,不怕告诉你,我已经在荷塘月色长租了一套房间,就是准备在燕市大展手脚。夏主任身为改造小组办公室的主任,估计以后我们少不了要打交道,到时还希望夏主任念在认识一场的分儿上,多照顾照顾才是。” 夏想就笑:“没问题,尽我所能。燕市城中村改造是一场东风,借助好了,可以打开燕市房地产的大门。说起来,现在燕市的房地产,还没有外来企业进入,贵公司算是第一家……对了,连总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对于西里村的开发,又是出于什么样的长远考虑?” “远景集团!”连若菡一身轻纱洒满月光,她目光清冷,表情淡然,如同坠入凡间的仙子,飘然出尘,高贵无比。只是在夏想眼中,无论怎么看,总是想起她在宾馆时孤独无助的神情,就觉得她又无比真实起来。 对于夏想的后一个问题,连若菡直接不予回答:“至于西里村的开发是公司的商业机密,你是外人,不方便说出来。” 夏想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用手敲了敲桌子:“好像连总请我来,还有吃饭这样的大事?我们面也见了,旧也叙了,该解决温饱问题了吧?” “你怎么就知道吃,真没出息。”这句话一出口,顿时让连若菡的仙子形象和高贵姿态荡然无存,在夏想面前又变回了任性的小女孩,她白了夏想一眼,“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饭桶?” 夏想一脸委屈:“你中午不吃饭试试?” 刚才高老说是去点饭菜,其实是找个借口消失。因为桌子上的饭菜早已经点好,说了半天话,估计都凉了。好在是夏天,夏想也没什么讲究,就风卷残云地埋头苦干,不一会儿就将饭菜扫荡一空。吃饱之后,他还感慨地说道:“都说荷塘月色的饭菜味道不错,今日一吃,还行,也能吃饱。” 夏想又想起一件事,就问:“若菡,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燕市?” 连若菡没怎么吃,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夏想吃,不时露出会心的笑容。听夏想一问,她反问:“你什么时候收到的短信?” “啊,来这么久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你不打过来,我为什么要主动给你打?” 算了,夏想笑着摇摇头,连若菡任性起来,没有道理可讲,何况她也确实对他有气。他是男人,正常的男人,对连若菡亦真亦假的话和小小心思,也多少猜到一点,可是他不敢点破。连若菡不是一般的女孩,她背后的家族势力无比庞大,是他不能想象的一张大网。他千万不能掉入其中,否则绝对没有逃脱出来的可能。 连若菡不说,他心里也很清楚,她拒绝家人的定亲,又打着打开燕市市场的名义来到燕市,为的是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能点破。连若菡不比曹殊黧,曹殊黧虽然贵为市长千金,但曹永国的关系网和脾气,夏想都一清二楚,也自认能够应对。但连若菡的家族根基在京城,京城是什么地方,是龙盘虎踞之地,别说他只是科级,就是他爬到燕市市长的高位,到了京城,也得低头走路。况且,他对连若菡家族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夏想怜惜连若菡的倔犟,纵容她的任性,宽容她的生气,却必须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避免掉入一个让他无法翻身的深渊。 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如果连若菡只是普通女孩,他可以对她好,但她身在大家族之中,她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家族利益的代表。家族利益是不能被别人损害的,一旦有人试图动摇家族的利益,所遭受的反扑将会是惊人的破坏力。 在高山一样的家族势力面前,夏想知道,他渺小得如同一根小草。 果然,连若菡说出了一番话,让夏想暗暗感到庆幸的同时,又不免心惊肉跳。 “高老挺欣赏你,没想到,一向清高的高老也能看上你这个小毛孩,你还真是运气不错。”她像小女孩一样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又漫不经心地说道,“家里也真是的,总觉得我小,不可能运作好燕市的市场。不但让高老来辅助我,还把高老的儿子高晋周也调到燕省,让高晋周担任燕省的副省长……” 夏想自认一向比较镇静,也觉得自己经历的大小事情也算不少,但听到连若菡若无其事地说出她的家族为了打开燕市的市场,就安插了一个副省长下来,还是无比震惊!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为自己以前的见识浅薄而心中感叹,什么样的家族才有这样恐怖的实力?为了打开一省一市的市场,居然能安插下来一个副省级干部。而且听连若菡的口气,这事好像还很轻松一样。 真是让人想象不到的一张大网! 如此手腕通天的家族,别说自己,就连陈风也不敢碰上一碰。怪不得高老说了,只要他们想开发西里村,可以确保市里通过。对于有足够资本的人来说,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不是炫耀,不是自傲,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罢了。 “我会帮你的……”夏想打定了主意,能和如此庞大的家族有正面接触的机会不可放过,而且高老提出的开发水景公园的想法,他也十分赞同,认为连若菡的家族虽然势力庞大,但做事有理有节,不霸道,不蛮横,按市场规律办事,是真正的大家风范。所以与这样的家族交友,也是一种荣耀,“谁让你是我的连妹妹呢,对不?” “我没有哥哥!”连若菡翻了夏想一眼,月光下,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显洁白,闪耀着一层迷人的光泽,“你怎么帮我?大言不惭,连我开发西里村的真实目的都猜不到,还说帮我,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罢了。” 夏想不敢多看连若菡。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的美有惊人的诱惑之意,夜风吹动,她衣裙飘飘,秀发飞舞,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况且,二人又在湖中的小亭之中,四下无人,再加上以前与她也有过肌肤之亲,男人面对美色的诱惑之时,抵抗力都是无法想象的差。 所以夏想低头假装喝茶,连喝几杯,才抬头说道:“将西里村开发成公园,看上去好像不赚钱,也许两三年之内真的收不回成本。但一旦药厂和钢厂整体搬迁到市区之外,两处遗留的地皮可以再开发成商品房,因为有公园的缘故,房子肯定可以卖出高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在和市政府签订协议时,肯定还有一个附加条款,就是在确定在药厂和钢厂搬迁时,远景集团可以优先获得地皮使用权。” 连若菡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想,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才多大,是个小毛孩,怎么可能猜到我们的意图?绝不可能!肯定是陈风告诉你的,对不对?” 蹬蹬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高老爽朗的声音:“我可以保证,陈市长绝对没有对小友透露过一点消息。连小姐,我现在不得不承认,小夏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才,也是我见过的最有商业眼光的政府官员!了不起,真是后生可畏。” 高老的出现还真是时候,夏想看了他一眼,都说人老成精,果然一点不假,走的是时候,来的也是时候,他也是绝顶聪明之人。 高老被夏想质疑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哈哈一笑:“受连小姐所托,不得不为之,小友勿怪。我一把年纪了,你还要跟我生气,就是不尊敬老人家了,哈哈。” 夏想就倚小卖小:“高老,您老不早说是若菡找我,也好让我精心准备一下,换件新衣服,擦擦皮鞋,再理理发什么的。给我来一个突然袭击,不是故意毁我形象吗?” 说笑几句,高老落座,就和夏想探讨起水景公园和森林公园的各自优势。最后高老越来越倾向于森林公园,对夏想也是越看越欢喜:“我家小子快来燕省了,他肯定也喜欢你。他从小受我的影响,也喜欢规划,喜欢指点江山,不过他只能算是学院派,没有你的悟性和灵气。规划其实就和画画一样,有匠人和大师的区别。匠人可以学来,大师却学不来,只能看个人有没有点石成金的悟性。小夏,要不你做我的弟子,我把我一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夏想急忙摆手:“高老还是找一个行业内的人来教吧,我其实是半瓶子的水平,也许有时候灵光一闪就有了主意,有时候憋死也想不出来。您教我,说不定会让您大失所望的。” 高老也没有强求:“我反正也要留在燕市,以后有的是机会。连小姐,我看就定森林公园的方案吧。再造一些假山池塘,可以成为休闲娱乐的好去处,比造一个巨大的人工湖要好上许多。” 连若菡非常尊重高老的意见,她看了夏想几眼,不满地说道:“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一见面就打动了高老。既然高老说可以,那我也没有意见。原先的设计方案作废,森林公园的方案,就由高老再重新设计吧。” 高老笑眯眯看着夏想,不说话。夏想知道他的意思,忙道:“高老,我夸夸其谈可以,真要落到实处动手设计的话,真的水平有限……不过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人,她在设计方面有天赋,也有独到的见解,休闲广场的设计,就是我和她合作完成的。” “是黧丫头吧?”连若菡插话说道,目光中闪过一丝落寞,瞬间又恢复了正常,“我好久没有见她了,挺想她的,有时间叫她一起聚聚,好不好?” “是你的女朋友?”高老听出了连若菡的言外之意,疑惑地看了夏想好几眼,却又问道,“你有女朋友了?” 可能又觉得刚才的问话太直接,暗示的意味太强烈,高老又咳嗽着笑了几声:“算我多嘴,我老了,年轻人的感情问题,不便多说。既然是小夏介绍的,就有时间见上一见,不过大体方案你还要帮我们出一个,怎么样小夏?我老头子的面子你不给,连小姐的面子,总要给吧?” “他爱给不给,反正公司不会亏待他,会给他设计费用。”连若菡冷冷地说道,突然伸了伸腰,“我累了,先回去了,高老,替我送送夏主任。” 连若菡说走就走,一点情面都不留。 高老望着连若菡的背景,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小友,这个,这个,怎么会这样?” 夏想知道他有愧于连若菡,对于她,他没有理由挑她的不是,也不生气,笑着说:“若菡有时就是小女孩心性,高老不必在意,我不会和她生气。她还小,我得让着她。” 高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森林公园上面。 夏想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桌子上放了一张小纸条,上面是曹殊黧秀气的笔迹:“回来后记得喝水,喝酒多的话,喝点茶再睡。别喝太浓的茶,会影响睡眠的……” 夏想笑了,她絮叨的口气,还真像个小妻子。 正当所有的开发商都全力以赴,发动各自的关系,准备说服市里批准西里村开发成商品房的规划时,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市里已经出台了决定,西里村交由远景集团开发。而远景集团提出了森林公园的方案,也一次性获得通过。 众人感到震惊的同时,也隐隐猜到,远景集团大有来头。不过好在他们只是开发森林公园,还好没有直接开发房地产,让开发商们为失去西里村的开发权失望的同时,又暗暗出了一口气。 七月,燕市进入了最炎热的夏季。 在夏想的介绍下,曹殊黧和高老见面,联合设计森林公园,当然前提是,夏想出了一个笼统的方案。高老先是对夏想的方案大加赞赏,和曹殊黧接触下来,又为小丫头独到的细心和出人意料的想法而惊喜不已,直叫又捡到了宝。高老就和夏想商量,要收曹殊黧为弟子。夏想自然高兴,曹殊黧一切听夏想的话,也就点头答应了。 高老大喜。 七月中旬,就距离沈立春所说的两三天之后的十几天后,夏想终于接到了他的通知,说是成达才抽出了时间,要和他见面。 成达才选择的会见地点并不在达才集团的总部——位于燕市东南的达才大厦的他的办公室,而是在达才集团中高层人士的别墅群里。他的住处是一栋单独的超大型别墅,三层高,足有上千平方米,独立小院也有几千平方米,院子里,还养着几只体型高大的德国黑背狼狗。 有专人领夏想进了别墅,然后一言不发就转身离去。夏想以前也听过关于成达才的传闻,孤僻,性格古怪,深居简出,也就有了心理准备,见怪不怪。他自己见门口有拖鞋,换上之后,一个人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客厅有上百平方米,大理石地板,罗马柱,全是上好的实木家具,大到电视,小到一个茶杯,无一不彰显出主人的品位和奢华。 他坐了片刻,不见有人招呼,就站起来朝和客厅相连的厨房走去。厨房的门是毛玻璃的,隐约可见里面有人影晃动。推开厨房门,见里面有一个人正围着围裙,耐心地用打蛋器在打鸡蛋,他不禁哑然失笑。
    《问鼎2:燕市风云》06 放长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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