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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牯看到那只硕大的色彩斑斓的锦鸡蛰伏在那火草丛中,橘红的火草在夕阳的红光中如一团燃烧的山花,而那只美丽的锦鸡给那团红光衬托出一个美丽的内核,犹如一颗精美宝石里面镶出的花朵。

    细牯缓缓地选了一个犄角的位置,伏下了高挑的身体。他装填好铁砂和药硝,缓缓地举起那杆擦得锃亮的老铳,瞄准了猎物。细牯继承了父亲和爷爷那种天性,所以他的枪法出奇地准。

    瞄准那猎物之后,他把枪口往猎物头上面抬起了约摸半公分,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把一个石子朝锦鸡扔过去,在他石子扔出去的同时,枪声响了。“轰”的一声山响,眼看着锦鸡叫了一声垂直地飞起,一头撞到铁砂上,血和羽毛从夕阳的光圈中轻描淡写地凄凉飘落。

    细牯站起身,收好铳,一步一步地朝锦鸡横陈的尸体走去。

    他又击碎了一颗宝石,他和爷爷一样,永生永世无法保留或者享有那宝石。

    细牯捡起锦鸡的样子极愚笨。

    他身上一阵发冷,风刮过林子,哗哗地响成一片涛声。凶豹在哪里?

    细牯很清晰地记忆起爷爷临死前看到一只喷香的白切鸡时那种亢奋的情景。他知道那只肥硕的山地土鸡来自于父亲的手,但他也知道因为那只鸡,父亲最终把碧玉也赔上了。

    那是个寒冷的晚上,细牯摸进了李家祠堂后面的一间屋子。屋子里充满了烟草焚烧的味道,也充满了各种腐朽的臭味。屋子中央放着一张四方桌,桌子上两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着,如阴间的鬼火。桌上四周围满了野猪坳贫困而贪婪的人们。

    他们在赌!

    “押!”

    “押!”

    许多嗓子里迸出绝望和希望的交响。

    细牯爹看着桌子上一堆一堆的铜钱和白花花的光洋,眼中迸射出灿烂的光彩。他挤了进去。

    起初,他只是看人家赌。他看着有人把一把把的铜钱掏出来,有人把一把把的铜钱装进口袋。着魔似的人鬼叫着赌红了眼。

    “麻老四,你赢了!看清楚,六点!”

    三个骨头骰子在桌面上跳了一阵停住,一个两点一个三点一个一点。眼光都停留在那桌子上面。

    麻老四,那个像吸了鸦片一样精瘦的汉子,咧开满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干笑着把庄家面前的光洋揽过去。他那细小的鼠目里闪动着金子般的光芒。只见麻老四这个下三烂的剃头佬收起那堆光洋,蛇一般钻出人群,溜了。

    人群中爆出一阵笑。

    庄家,那个戴着瓜皮帽的肥佬,脸上也堆起虚假的笑容,不停地说:“没事没事,赢了就走,输了再来。”其实他心里刀割般地痛,人群中有两个人抢上去,占领了麻老四刚才发财的位置。

    细牯爹松树皮般的手伸进了士林蓝长衫里面的口袋,口袋里的那把铜钱被他捏出了水。他的牙根一阵发痒,他使劲咬着牙,双目死死盯住桌上的光洋,至于赢家的欢乐输家的哀鸣,他一概不顾了。

    他在一种莫名的冲动中往前移动了沉重的脚步。

    “嘘,就这么几个破铜钱,还想来赌宝,我赔不起哟!”

    庄家阴森森地笑着说。

    在山林里横行一世的细牯爹萎缩了,钢牙咬得更紧了,似乎马上就要碎裂,一股血往颅顶上涌。

    “去向李七生借,李七生在放账咧。”

    庄家大声说。

    细牯爹的眼睛一亮,脸涨得通红,像被谁泼了一盆猪血。他转身挤出人群出了那屋的门,朝李七生家奔去。

    那个晚上,他把碧玉赔了进去。

    可无论怎样,他还是提了一只鸡回家。

    当细牯看到爹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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