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李大脚。
李大脚大声说:“放下,把锄头把放下!”
贵生好像没听见,反而朝李大脚一棍子劈来。
李大脚心里叫了声不好,他真的是颠了,但她没有退后,她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个曾经英俊而彬彬有礼的兄长,心中有潮水滚过。
不远处,有人在喊:“大脚,快闪呀,他癫性发作了,六亲不认的!”
大脚没有动。
那锄头把被扭曲了的贵生高高举起来,眼看就要落到大脚的头上时,所有凝视这边的眼睛都充满了恐惧:野猪坳要出人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脚轻轻地唤了声:“哥,你不认得小妹了么?我是大脚呀!”
那棍子没有落到大脚的头上,而是“哐当”一声掉在了野猪坳乡村的碎石街道上。贵生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在了碎石街道上。
大脚吓坏了。
她抱起贵生的头,她看到贵生的脸在扭曲着,牙关紧紧地咬着。大脚叫了两个胆大的汉子过来,把他抬回了家。
从那以后,野猪坳乡村的人见到癫子贵生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有人去找大脚,也不敢进门,只是在门外唤她出去说,因为大脚家里有个癫子,凶煞的癫子。野猪坳乡村在那个时期,只要小孩夜里淘气哭了,只要父亲或者母亲说声“癫子贵生来了”,小孩马上就不哭了,可见当时癫子贵生的影响是多么的糟糕。
野猪坳乡村的人都说李七生造恶造得多了,贵生是他的报应。
可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大脚敢收留贵生,而每次只要贵生出去吓人,只要大脚一来,他就乖乖地跟她回去了。
平常,大脚不在家时,就把他锁在房间里。
有人路过李大脚家的时候,经常听见癫子贵生的声音:“叭——枪毙了。”
人们一听见这声音,心里就发麻。
那些年轻的女性一听见这声音,就吓得赶紧跑。
李大脚对贵生的回归并没有感到厌恶,她只是感到可惜可叹。她很同情贵生,无论怎样,流浪的贵生变成癫子回到乡村里来,也是件让人很心伤的事,无论贵生在浪迹的途中快乐与否。但李大脚心里肯定地认为,贵生的一生是坎坷的,这个结局让李大脚对最初的贵生的印象产生了动摇。
尽管李大脚再也找不回从前贵生倜傥的影子了,但她不能让贵生的生命在野猪坳乡村的阳光和风中慢慢地枯萎。
李大脚想尽办法给贵生治癫病。
野猪坳乡村里往常也有发疯的人,有的通过吃一些奇特的药之后就好了,有的是永远好不了。好的人就很平静地生活着,反正平淡生活中也泛不起什么波澜。好不了的人就很短命。一般发癫的人都会很快死去的,因为他们的癫狂,把生命过多地耗费了。
李大脚不愿意看到贵生被一口薄棺装走,深埋在五公岭的红土之中。她要给他治病。
她在野猪坳乡村里的中医那里得到了一个偏方,那是几十味中草药凑起来的一个偏方。老中医神秘地对李大脚说:“这种药我好几年没有开了,大脚,要不是你来的话,我是不会给你开的,因为我怕挨斗。他是地主的儿子,我怎么能给他开药呢?大脚,药要在晚上熬,晚上给贵生喝,切记,白天是不能熬药喝药的,因为这种药怕见光,见了天光药就失效了,切记切记。如果吃了两个月之后没有效果,那就算了。大脚,人是有命的,天意是不可违的,能不能治好贵生的病,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李大脚记住了老中医的话。
于是,每到晚上,她就开始熬药。
她许久没有编竹篮了,因为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现在是大集体,统一出工,统一分粮,副业是不让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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