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失笑,宁怀瑛快步走远。

    崔崭看向就在不远处的唐宅,整了整衣衫后向前走去,轻轻叩门。本就在门后的唐芷漩一惊,立即向屋内快步而去,却忘了崔崭耳力过人,在门外轻声问道:“正要出门吗?”

    唐芷漩顿觉回屋不妥,只得缓步靠近门扉,答道:“嗯。有事?”

    她既要出门却又不推门而出,只是这样隔着门说话,崔崭略有失落却也能察觉到唐芷漩此时是为避免尴尬,便也不强求地站在门口,说道:“有些话,想说。”

    唐芷漩默了一瞬,说道:“你说。”

    崔崭更靠近了门扉一些,无声地深吸一口气,诚挚地说道:“我有很多话没能对你说,不是不愿说,而是总也不能说。我本以为你我之间对此心知肚明,但见你恼怒才知还是应当明言。”

    虽然唐芷漩隔着门看不见,崔崭仍然端正行了一礼,说道:“让你难受,是我的不是,在此向你赔罪了。”

    门那头没有任何声响,崔崭一度怀疑唐芷漩是不是已不在门后了?但在他抬手打算再次叩门时,那门忽然拉开了,唐芷漩看了他一眼,侧身让路,轻声道:“请进。”

    原本还算沉稳镇定的崔崭,忽而脸红,连耳上都泛起了红云。他再次抬手行了一礼,像是初次到访那般客气恭谨,缓步入内,随着唐芷漩走了几步,见她似乎是要将自己引入屋内,连忙停步,只觉脸颊和耳朵比方才更烫了,努力镇定地说道:“夜深至此,入内不妥,我就在这里说吧。”

    唐芷漩回身看向他,只觉他一派君子风姿,如芝兰玉树,似朗月映地,又因隐隐猜到他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心口半酥半麻,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崔崭压下心间难耐的忐忑,诚挚地望着唐芷漩,说道:“我心中一直有你。如今细想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但察觉之时,你似乎已在我心中很久了。从前不敢奢想什么,后来你入了孤芳阁,更明白当将此情此心谨守如瓶,但我实乃凡夫俗子,终究生出了贪念、痴妄,终究……”他看向她的目光温绵和暖,语调亦比平常更为柔沉,“想与你,有以后,有长久,有朝朝暮暮。”

    唐芷漩在听得第一句便心如擂鼓,此时更是双颊飞红,一双手无处安放,只能紧紧拢在袖中。她想说孤芳阁的规矩,想说北部西部的忧患,还想说如宁怀瑛那般的世家贵女还有很多,可开口却是一句判词:“难如登天。”

    本是拒绝之语,却因她的心思而语调婉转哀叹,浸在忧伤无奈之中。唐芷漩惊觉自己流露了真意,果见崔崭眸中染了安慰的笑意,低柔地说道:“我已有了打算,希望你能给我些时日令这些打算成真。”

    “什么打算?”唐芷漩几乎是脱口问出,又觉得自己过于急切而微微偏开目光。

    崔崭含笑看着她,说道:“眼下还只是个想法,说出来若做不到实是显得轻浮了,容我些时间将这打算变成真正可行之法,好吗?”

    这句话莫名听出了“等我筹备稳妥,就来与你成婚,好吗?”的意思,令唐芷漩抬手微微遮面,以掩饰神情。崔崭看出端倪,略略凑近微微低头去看她,低声柔笑道:“看样子是同意了。以后,私下的时候,我可以唤你的名字吗?”

    唐芷漩抬眼看他,四目对视间多少平日里从未出口的柔情蕴含其中,可屋外却忽而一声响动,唐芷漩微惊,立即看向云入画来时常常站立的墙头。崔崭比她反应更为迅捷,直接反身将她护在身后,却见只是一只猫儿穿行而过,并无其他。

    两人皆松了一口气,崔崭回身去看唐芷漩,问道:“云入画敲打过你,是不是?”他扫了一眼她的脖颈,没看到什么伤口的痕迹,想来即便有伤也比较轻也已大好了。

    唐芷漩心中方才涌动的热意,都被那猫儿引发的惊慌激得泛冷,此时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客气,淡淡道:“我不会背叛孤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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