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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寒冷的冬夜,家里就是个冰窟。江薇的死,王小四的离开,杨水妮不知死活,都令朱阿牛伤感。一个人要经过多少忧伤,才能抵达终点?没有答案。这漫长痛苦的一天里,唯一聊以自慰的是,下午到爱**妆品公司,事情谈得顺利,他们答应给可观的一笔钱,用于开发玉树藏区的传统民间手工艺,这样,就可以培训一些年轻的手工艺匠人,有传承的话,那里的民间瑰宝就不会消失。这是艾米的一项计划,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在这个基础上,将玉树的手工艺品推广出去,有效益后就会有更好的保护,良性循环。这件事情初步有了良好的开端,朱阿牛有了信心,他感觉自己不是废人一个了。

    待在家里,朱阿牛还是被孤独的潮水淹没,沉闷,充满窒息感,他突然想出去散散心,害怕脑袋里的那只邪恶的老鼠被唤醒,吞食他的脑髓,伤害他脆弱的脑神经。窗外冽风呼啸,他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走走。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走出了家门。他下了楼,在小区的小路上行走,昏暗的路灯透出冷漠的光亮。路边草丛里,一只灰色的猫站在那里,注视着他。是灰灰?朱阿牛脑海里掠过妹妹朱阿芳曾经喂养过的那只灰猫的形象。他蹲下来,发现这只灰猫十分肥胖,这些年,小区里有不少喜欢小猫小狗的爱心人士,他们每天都会拿猫粮来喂野猫,灰猫长得肥胖是正常的事情。王小四和他同居时,对这个问题表示不解,她甚至说,在这里做一只野猫也比她幸福。当时朱阿牛愣愣地看着她,像审视一个怪物。朱阿牛不能确定这只灰猫是不是灰灰,他蹲下来,仔细端详着它。灰猫叫唤了一声,转身跑了,转眼间就无影无踪。朱阿牛站起身,有点失落,灰灰见了他应该不会跑的,还会撒娇,让他抱,还会用温暖湿润的舌头舔他的手。

    走出小区,一阵风刮过来,朱阿牛缩了缩脖子:“好冷。”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尽量地放空自己的心灵,承载太多的忧伤会崩溃。他仿佛刚刚看到前路的一点星光,不能就此崩溃,要走下去,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体有些发热了。记得张澜说过,走路也是治疗抑郁症的良好方式,他一直坚持快走,每天都要走万步以上。在凛冽的寒夜,身体发热,是奇妙的,仿佛将要僵硬死去的细胞都在复活。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衡山路了,他想起了那家挂满了藏饰的酒吧,那个老板是不是还每天对酒客们吐沫横飞地讲述在藏区的经历?是不是还有许多西藏的发烧友听了他绘声绘色的鼓动之后,被诱惑得马上就奔赴那片圣洁之地?朱阿牛突然想去看看那个老板,进去喝杯酒,和他聊聊天,他心里的那个坎儿必须要跨过去,就像是翻越一座横亘在他人生路上的大山。遗憾的是,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个酒吧了。十年过去了,很多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多事物都在发生变化。朱阿牛有些感伤。

    他找了家以前常去的另外一家酒吧,走了进去。

    酒吧里暖烘烘的,生着炉火。酒吧里的人穿得都很少,厚厚的大衣什么的都放在一边或搭在椅子的靠背上,有些女孩子还穿着吊带晚礼服。酒客们三五成群,各自围在点着蜡烛的桌子旁边,边喝酒边谈笑风生。朱阿牛特别羡慕这些快乐的人,哪怕是有一肚子辛酸,也在这里装得快乐的人。朱阿牛点了瓶啤酒,坐在靠里面无人的角落,小口地喝着啤酒,感受着酒吧里的气氛,希望自己能够和他们融合在一起,成为快乐的一分子。他什么也不去想,只是感受。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很好地松弛自己紧绷的神经了。

    他揉了揉眼睛,定眼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那个高挑女人,她穿着白色的呢子大衣。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眼熟?在某个梦境里,她似乎出现过。女人的脸蛋十分俊俏,眼睛大大的,厚厚的嘴唇十分性感。她进入酒吧后,就脱掉了大衣,里面穿着领子上绣着花的白衬衫,下身穿着一条膝盖上有破洞洞的白色牛仔裤,她的双腿好长。每次看到女人的大长腿,他都会想起香格里拉的那个有月光的夜晚,内心就要被撕裂,有个魔鬼在告诉他,杀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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