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行也不是。在家里,睡觉睡不安稳,吃饭吃不出味道,看电视看上半天,还弄不清屏幕里在放些什么。白天还是去上班,可看着那些无德无能的家伙占着科长、副科长的位置,在那里颐指气使的,心理就不平衡,情绪更加低落,于是厕所里蹲一阵子,窗口边站一会儿,或面朝天花板发痴,偶尔翻翻报纸,但除了东南西北中发白几个字,其余什么都不认识。
黄历终于熬不住了,又过了那个通道。
许可没办法,只得给派出所打电话,说出黄历他们打麻将的地点,要他们去抓赌。派出所的人以为是条大鱼,满怀希望地去了棉纺厂,不想黄历他们打的是一二四,一炮才一块钱,属于消遣麻将,哪够得上赌博的档次?如今派出所至少得上了五一二,也就是一炮在五块以上才抓人。
连派出所都不抓,黄历打麻将就打得更放心,更义无反顾了。许可没想到这一着不但没能制止住黄历,相反还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许可就对黄历说:“你如果硬是觉得麻将比老婆要紧,我也没别的办法,把婚离掉算了。”黄历说:“都老夫老妻的了,还离什么婚啰!”许可说:“不离婚也行,但你得收敛点。”黄历说:“我尽量少打些,行不?”许可说:“少到什么程度?”黄历说:“一个星期打一两次。”许可说:“还要加一条,每晚不得超过10点。”黄历咬咬牙,点头答应了。
开头几个星期,黄历果然硬撑着坚持了下来,每个星期只钻一两次通道,而且晚上10点一到,马达他们再怎么强留,再怎么嘲讽他怕老婆没出息,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推牌起身,离桌而去。可久而久之,黄历却无法坚持原则了,尤其是碰上手气顺、连抓好牌的时候,黄历就会将许可给他定下的游戏规则忘到脑后。
在黄历将同一个错误犯了一次又一次之后,许可向他发出了最后通牒。黄历知道这样的错误再不能犯下去了,又偃旗息鼓了几天。然后他采取了另外的方式,比如找个单位开会或上级来人要陪同的借口,在外面过几回瘾。这一着还有点灵,许可以为黄历真的是单位有事,没有责怪他。但多了几次,许可就警觉起来,不相信黄历单位有那么多的事情。有一回黄历又找借口不回来,许可就打电话到黄历头儿家里去问,结果黄历便露出了狐狸尾巴。
许可动真格的了。许可知道离婚是一时半会儿离不了的,她打算辞职到广东去。许可大学时一位同寝室的同学在珠海一家大型合资企业里做部门经理,曾几次打电话要许可过去当财务主管,许可怕黄历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一直没有答应那位同学。如今黄历自己都对自己不负责,许可也寒了心,加上儿子读大学,学费、杂费、生活费什么的,开支大得很,不弄点钱不行。许可于是打了辞职报告,去找厂长。厂长不同意,许可就把自己负责的几本账抱到厂长办公室,说:“我的账都做好在这里了,现在就交给厂长你,你同意我要走,你不同意我也要走。”厂长没办法,只得收下许可的报告。
这一下黄历急了,赶忙找到厂长,说:“我老婆是因我打麻将生我的气才要辞职的,厂长你可千万不能同意。”厂长说:“如今厂里是这个样子,你老婆要走,我不同意就阻挡得了啦?你老婆是客气,才来跟我说了一声,厂里其他几位技术员离厂时,我连风声都没闻到。”
黄历只好回去跟许可交涉。许可只顾清点自己的行装,理都不肯理黄历一下。黄历知道无法挽回了,叹息一声,跌坐在沙发上。
许可是第二天上午出的门,黄历站在阳台上,目送许可走过宿舍前的草坪,走向那堵高墙,然后低了低头,慢慢从那个三尺见方的墙洞里钻过去,消失在棉纺厂厂区那条浓密的林荫道的尽头。
黄历伤感极了,他久久地望着不远处的那个通道,觉得千不该万不该,自己是不该开出这个该死的通道的。
最后,黄历离开了阳台,下楼进了自家的那个煤屋。等黄历从煤屋里出来时,他手上多了一把菜刀和一个不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