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绪?

    李西闽:我会给我的妻子和一些朋友打电话,和他们聊天,有时也会到宾馆外面的竹林走一走,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段经历是伤口,是负担,是噩梦

    南方都市报:比较而言,这次写作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李西闽:完全是不同的经历,我一直没有像这次一样完整地面对自己的过去,尽管我曾经会偶尔谈起一些人事,但都是片断的,这一次是我把一生都回忆了一遍,这种回忆对我现在活着是很有用处的,我知道什么东西该坚持,什么东西该放弃,到底什么东西才是真正最重要的。

    被困在下面时,我也会有过一大段的空白,在前三个小时里,我真的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头脑一片空白,全是恐惧,是迷茫,是无可奈何。到了天黑以后,我才开始想起一些东西,我觉得自己可能出不去了,救我的人都走了,我很绝望,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一点一滴地回忆过去,用回忆来填补我在那时的恐惧。我什么都做不了,剩下的只能想象,想一些过去的事情。

    南方都市报:你的记忆力好吗?

    李西闽:我记忆力非常好,小时候的事情,到现在我都是历历在目的。但我也知道,如果相隔时间太长了,记住的只会是片段,而不是整体,所以在医院时,我就很迫切地要把这段经历写出来,回来时间隔长了,你的看法也会不一样,会有偏差,会失真。现在的很多回忆录,我认为都会有失真的地方,它们或者过分夸大了某个东西,或者回避掉一些事情,我要原原本本地把最真实的东西记录下来,我认为这才会对这场灾难、对这场生命经历的见证有所好处。

    南方都市报:你会不会认为这段经历对于一个作家而言,意义非凡,是一笔别人很难拥有的写作资源,是一笔财富?

    李西闽:我还真没想过这一点。有人跟我说,这是你的财富,但我还真没有想到这里。我认为它是我的伤口,是我的负担,是我的噩梦,挥之不去。比如今天我跟你谈话,晚上我是会做梦的,我感觉自己又重新被埋进去了。这段写作也是很痛苦的过程,就像重新经历了一场地震一样,写到一些章节,我会很难过,写不下去,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把它写完,反而写完以后,噩梦就少了,可能通过它,我把我的恐惧发泄了出来。

    南方都市报:这样的结果似乎出乎你的意料?

    李西闽:是的,我没想到通过写作治疗了自己的伤痛。我只是认为我不能把这段经历丢弃,哪怕它是一个伤口,我也要把留下来,可能在潜意识里,我还是把它当作我的财产,我也认为任何一件大事情的发生,必须有人见证它,记录它,我要抓住这些,我要作为一个证人告诉别人事情是这样的,而不是那样的。

    我尽量不去恨,恨会割伤自己

    南方都市报:你的伤痛似乎并没有痊愈,听说你依然害怕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李西闽:有段时间会这样,以前我总认为城市太拥挤,很烦,尽量不到人多的地方去,但是,在我被困在下面的三天里,我是多么渴望自己就在人群中。我出来后,我总是希望我的亲人不要离开我,就在我的旁边,我会因此感觉特别舒服。当我醒来时,睁开眼就能看到旁边有人,心里的一块石头就会放下来;否则的话,会很痛苦,很恐惧,我会担心这个世界会随时毁灭,或许上海也会突然之间来一场地震,天花板会掉下来,重新砸到我。

    我是五月底出院的,在家里待过几天,因为当时身上还有伤,带不了孩子,孩子就托养在丈母娘家里。白天妻子上班时,我一个人在家时,会很恐慌,我会尽量地走出门去,站在街道的旁边,看到人来人往,我会感到很安全,很舒服。在家里时,我也会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到很大,尽管我有时也没有看电视,但是,声音让我感觉到身边有人存在,心里很踏实。我在那段时间里,对地震的信息也是极其抗拒的,看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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