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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这是个雨天,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灰蒙蒙的城市突然变得阴冷。杜茉莉在昏睡中听到了闹钟的响声,一激灵地睁开了眼,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发现不见了何国典,房间里有种浓郁的怪味,那是烟酒气和他们的体味以及这个老房子本身的霉味混杂在一起的浊气。

    “国典,国典——”杜茉莉叫唤着丈夫,坐了起来。

    何国典不在屋里,他会到哪里去呢?

    杜茉莉看了看闹钟,才8点多,心里想也许是去菜市场买菜去了。往日里,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杜茉莉要睡到10点多才会起床,简单收拾一下房间,打扮打扮就骑车去上班,到“大香港”洗脚店也就11点半左右,这时洗脚店正好开始营业。昨天打电话找不到老陈,她想上午去他公司一趟,和他谈谈丈夫工作的事情,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所以,她在睡前把闹钟调到了8点。她的眼睛十分酸涩,头晕沉沉的,像是顶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浑身上下像上了锈一样,舒展不开,腰也酸背也痛。做按摩是一种苦活,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怎么就坚持下来了。

    杜茉莉起了床,穿好衣服,拉开浅蓝色的花布窗帘,推开了窗,新鲜的空气涌进房间,也把寒冷和飘飞的雨丝带了进来。杜茉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头脑清醒了许多。她收拾了一会房间,然后走进卫生间洗漱。

    杜茉莉把自己收拾停当后,何国典还没有回来。

    她想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心里免不了忐忑不安,其实很多时候,她并不知道丈夫心里在想什么,他是从哪天开始在她眼里变得陌生的,她也懵懵懂懂。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只要眼珠子转一下,她就知道他肚里的肠子转了几转。

    杜茉莉看了看时间,自己应该走了,否则到时候赶不回来上班,老陈的公司在浦东,离她上班的地方很远。走到门口她又折了回来,她还是不放心何国典。她拿起纸笔,给何国典留了几句话:“国典,我先走了,先去老陈那里一趟,问问你工作的事情,你一定要放宽心,再怎么样也要支撑下去,世上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想不通的时候,就多想想我吧,我是个女人,我的难处比你更多,我都可以看得开,你有什么看不开的!你要是想喝酒,你就喝吧,喝醉了也不会想太多痛苦的事情。”

    2

    何国典撑着一把黑布伞,站在离中江路小学很近的一个街角,审视着路上匆匆而过的人流。在他眼里,仿佛每个人都神色严峻,如临大敌。他一早就来到了这里,他其实是在等待一个人,那人就是酷似他儿子的那个小学生。何国典想看见那个小学生,就像看见儿子一样,在他的内心深处,儿子没有死,他还活着,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在7点多的时候,何国典果然看见了那个孩子,今天他不是一个人去上学,而是有个男人带着他。何国典看见他后,就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次一次地对自己说:“他不是你的儿子,不是!”当他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何国典用伞挡住了自己的头脸和上半身。那个带着孩子上学去的男人一定是孩子的父亲,他们边走边说着话,有说有笑的,就像他和儿子何小雨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在何国典眼里,这个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们消失在何国典的视线中后,他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雨越下越大,何国典的裤腿和鞋都淋湿了。

    那同样是个雨天,天空同样是如此阴霾,只不过时间定格在5月13日的那天,那是何国典陷入黑暗的日子。

    那天的雨下得猛呀,仿佛是老天的眼泪。何国典从老屋的废墟里爬出来,他不敢相信眼中被地震改变的一切。黄连村所有的房子都倒塌了,无论是新房子还是老房子。对面的大山崩塌了一半,填满了山谷,形成了一道大坝。何国典觉得一阵山摇地动,对面的大山上又轰隆隆地滚下石头。村里的人呢,他的眼中没有一个人影,有条黄狗在不远处可怜兮兮地朝他张望,他知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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