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两虚心受教,拱手拜谢。

    午时过后,两位老道赶着空驴车,醉醺醺的尽兴而归。

    至于那具新棺木,则被留在了院落里。

    按照老道的原话是,此乃上等的金丝楠木所制,千年不腐,虫蚁不蛀,而且冬暖夏凉,权当送给陈三两当做今日酒宴的谢礼。

    陈三两推辞不得,只得无奈笑纳。

    只是这具硕大的棺木,又摆在这破败的院落里,看起来着实有些瘆得慌。

    陈三两想了想,还是别瞎了这等好玩意,干脆搬进了卧房,又铺上了被褥枕头,得,躺进去倒还挺舒服。

    傍晚闲来无事,陈三两便扛着长剑,醺醺然地走出了县衙,此地乃是他的封地,也该当详细了解一番民生疾苦。

    谁知一番查问下来,竟让他火冒三丈。

    这表面看似安静祥和的县地,哪里有一点世外桃源的宁静,只是粗略询问,便问出了一桩桩民不聊生的惨剧。

    城东赵家强占民田,曾逼死过数十条人命。

    城西钱家纵仆行凶,掳人勒索,绑票敲诈,无恶不作。

    城南孙家强抢民女,宅内婢女夜夜哀嚎,惨不忍睹。

    城北李家私放印子钱,利滚利,几近逼得债户家破人亡。

    还有周家、吴家、郑家,王家……等等各小士族,为虎作伥,甘为爪牙,危害相邻,专做那十恶不赦之事。

    而众士族之首,便是被称作“江流一霸”的南荣世家,其累累罪行,更是罄竹难书……

    杀。

    必须杀个干净。

    不然容纳这些卑鄙龌龊之徒,岂不是脏了母亲的归灵地。

    然而他刚走了几步,却又猝然停止了步伐。

    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让理智重新回归清明,二十余年饱读诗书,最是理解百姓之疾苦,一方面是士族的欺压,而另一方面,何尝不是百姓的愚昧无能。

    比如,他唤来一个乡民,问:“我给你一把柴刀,你可敢去杀一个仇敌恶仆?”

    乡民唯唯诺诺,不敢回答。

    他又问一个被南荣世家逼得家破人亡的少年,“我护你安然无恙,你可敢去诛杀南荣老贼?”

    少年竟被吓得落荒而逃。

    陈三两冷哼一声。

    就这种损色,也配称作朝气蓬勃的少年郎?

    如此再剖析江流混乱之本源,也就不难发现,江流士族之所以胆敢如此为非作歹,实则是县中百姓逆来顺受,不懂反抗,咎由自取。

    即使陈三两能诛尽所有恶徒,也搭救不了这些愚昧百姓的灵魂。

    故而,若想清源正本,不仅要肃清士族,更重要的是教化民心,使其知善恶、明是非、尊律法、守信仰,这才能算是真正拯救这块归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