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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琰常年精神紧绷,在这种环境中自然是不可能睡熟的,他惊醒时轿子正巧走到西市。指尖似乎被人紧紧攥住,他微微睁开眼,看见池婺正一脸认真地将他的手指掰开,仔细擦着他掌心中的血迹。
“我并不是单独针对你的。”高琰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一句,说话时热气喷洒在池婺的脖子上,震动了她耳边的细小发丝。
池婺不解:“什么?”
“我不单只是疑心你一人的。你既然知晓了我的秘密,就该明白,我不得不多心。因为但凡我有一丝疏漏,便会踏入万劫不复之地。我烂命一条死了不要紧,只是我姐姐她是无辜的。”
“我知道你和高灵珺姐弟情深,但人命不分贵贱,你既在乎她,就别再作践自己。”池婺没有抬头,仔仔细细地将高琰掌心中的血迹擦拭干净。此时轿子刚好在式微阁的门口停下,她一手掀开轿帘,一手把高琰扶起来:“其他的以后再谈,给你治伤要紧。”
先前池婺回来前便派了个脚程快的纸人报信,鲤乐知道谢无恙受了伤,匆匆忙忙赶过去医治了,眼下式微阁只有他们两个人。
池婺把高琰带进里间,将他摁在了榻上坐好。除了手臂上那块深可见骨的伤痕外,姑获鸟的铁羽毛也深深地埋在高琰的皮肤内,每每行动便会钻心刺骨,只能尽快拔出。
式微阁没有麻沸散,于是池婺便温了壶酒,免得他痛得晕过去。
好在高琰还算是配合,看到池婺捧着一箱子瓶瓶罐罐坐过来,便放下了平日里端着的那些礼义廉耻,将外袍脱了个精光。
“你……”池婺怔住了。
高琰赤裸着的上身满布疤痕,有些早已褪色,只比皮肤稍稍暗了些,一眼看上去难以察觉。可有些疤痕却实在鲜艳,比如胸口那几道纵横交错、微微凸起的鞭痕,以及左小腹那块暗红色的,纠结在一起如蛛网般的烧伤。
原以为先前从他领口中窥探的几道疤,是他上过战场的勋章,可真当他脱下衣服,池婺这才发现那些疤痕并不只是刀伤,联想到之前打听到的传言,她猛然意识到这些疤痕是他从小被虐待的证据。
原来,他竟被母亲虐待到这种地步吗?
“很难看吧?”高琰见池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身躯,以为是身上的疤痕吓到了她,慌忙费劲地用尚且完好的那只手去拉扯衣服:“你要是觉得恶心,我穿上衣服就是了。”
“别,我可没说过这话。”只是微微愣神了一会儿,池婺便恢复了常态,她摁住高琰那只拉扯衣服的手,将桌上温好的酒递给他:“我这儿没有能镇痛的,这个给你喝,免得等会疼的受不了。”
“还有我受不了的事情吗?小伤而已,你尽管动手就是了。”高琰轻轻嗤笑了一声,手中却还是接过了小酒壶,仰头就着壶嘴喝了一口,“动手。”
池婺点点头,用两片烧红了的铁片充当镊子将嵌在皮肉中的铁羽夹出来,再迅速洒上止血的粉末。整个过程中高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微微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池婺看。
“看我做什么?”池婺知道这种痛有多厉害,他不吭声并不是因为他能忍,而是在漫长的成长中没有人告诉过他,疼痛时可以叫喊,可以向别人寻求安慰。于是她率先开了口,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自然是因为你好看了。”在这种时候,高琰竟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轻轻道:“其实是因为我怕你把我治好后便远走高飞,我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我想将你的样子牢牢记住。”
“记忆力是会骗人的,谁知道十几年后你会将我妖魔化成什么样子。”池婺顺着他的话和他调笑:“你若真想留个念想的话,不如找个画师将我画下来。”
“就像我曾祖父那样吗?”高琰察觉到了她话里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