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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认识她也正常,她是卢县丞家的大女儿秀月,因为脸上生痣嫁不出去,所以常年在家很少出来活动。”鲤乐一边跟着迎亲队伍往前走,一边踮着脚给池婺讲那女子的来历:“或许正是因为无人娶,所以才会嫁到那偏僻的五里坡吧。不过我看那李家小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且穿金戴银,家底应也丰厚,想必秀月嫁过去应该不会吃亏。”池婺本想问一问鲤乐有没有察觉迎亲队伍中的妖气,但撇她一脸乐呵呵的样,答案自是不言而喻。想想今天是人家大喜,也便放下了这桩事。
高琰与高家人关系不好,自是一个都没有请,高灵珺又在宫中无法出来。所以宴席上宾客寥寥,除了引冬城中几个大户人家外,池婺眼熟的也只有谢无恙了。
人虽少,但都是要好的朋友,平日里难得相聚,难免多喝几杯。高琰酒量不好,池婺明里暗里替他挡了不少酒。等到宾客散去之后,便不胜酒力一头栽倒在床上。
于是高琰一进房门,就看到池婺四仰八叉地躺在婚床上,喜服也没脱发髻更是没拆。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去看,发现他的新娘早已疲惫地进入了梦乡,嘴角挂着零星口水,甚至还微微地打着鼾声。
池婺向来是体面的,缜密的,脸上永远带着捉摸不透的微笑,好似套了一层精美的壳,而这样毫无防备的呼呼大睡,高琰还是头一次见。他坐到池婺的床头,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她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他滚烫的手抚上去,池婺在睡梦中吧唧了两下嘴,又哼唧了两声,却并没有醒。
她卸下平日那层精明的壳后,连妖气都减了不少,显得更像个人了。高琰盯着那张美丽的脸痴痴看了许久,想到两月之前他俩还在相互试探猜忌,两月后竟要躺在同一张床上共享鼻息,他只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美梦。
高琰低头看了一会儿,忽地痴痴笑了起来,他轻手轻脚地帮她脱去厚重婚服,又与繁复的发髻做起了斗争。他从未研究过女式发髻,所以当他将池婺一头乌发梳顺时,夜已经深了。
他小心翼翼地脱去外衣,轻轻躺在池婺旁边,末了仔细想了想,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高琰习武多年,体温自然是比一般人滚烫许多,被他从背后拥住,池婺只觉得像是掉进了火桶里,登时便清醒了。她翻过身,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红一黑,睫毛刷子般纤长,垂下来看着你便是水一般柔情,可翻上去望着你时,又像是摇尾乞怜的狗儿。
于是池婺坏心眼地吻了上去,很轻易便将他隐藏妥帖的那份野蛮勾了出来,二人攻势顷刻对调。
月光透过窗棂撒在床边交叠的红袍子绿衫子上,几只猫儿咪咪地跃上了房梁,蜻蜓低低飞过湖面,点起片片涟漪。天原本是晴的,可须臾间起了怪风,将一切都刮了个干净。月娇羞地抢过一片云遮了脸,顷刻间有雨落在土地上,起初只是点水般试探,而后则是得了趣味,暴雨倾盆落下,噼啪作响,惹得窗外猫儿不住声地叫骂。
雨下了许久,直到天蒙蒙亮才歇息,高琰将被子用脚尖踢开,好让窝在他怀中的池婺呼吸些新鲜空气。待到热气散去后,他才重新躺下,从背后将枕边人紧紧箍在怀中,闻着她发丝间淡淡檀香,高琰只觉得像是大梦了一场,沉沉睡去。
自那日起,一切似乎都变了,又似乎并没有变化。
松韵斋的三寸不知何时开始便不再讲高琰的故事,反倒是编排出了一堆话本,专讲靖王与王妃之间的恩爱趣事,惹得松韵斋中少了些五大三粗的莽汉,多了些爱听闺阁趣事的小姐夫人。
池婺与鲤乐搬进了靖王府,可式微阁依旧开着,高琰也与从前一样时不时来到店里捣捣乱,喝喝茶,顺便再听一些奇闻轶事。他二人虽然成了亲,但嘴上从不让着,总是和之前刚认识那样你斗我我斗你,斗得鲤乐与听荷头都大了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