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站在那里说话,忘了灶上的事。猛地听到一阵咕咕声,沸腾的米汤已经顶开锅盖溢出灶台。见余校长手忙脚乱的样子,张英才又说,这种年纪,上上下下的事情太多,如能将蓝小梅娶回来,后半生就不用太着急了。

    余校长叹息一声说,就算人家愿意下嫁,可自己能不能养活人家还是一个大问题。张英才这才明白,余校长是担心,民办转公办的红头文件只是一纸空文、是空头支票。张英才将昨天说过的话重新说一遍:这一次的确与过去杯水车薪的做法不同,是要普降甘露,救世济时。他在县教育局帮忙工作,每次开会他都在旁边负责记录,所有政策条文非常过硬,没有任何钻空子或者打折扣的漏洞。

    余校长还是叹息,张英才有些不懂了,问他是不是还有放心不下的事情。

    余校长犹豫再三,才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王主任答应在省报头版头条上发表的那篇文章,迄今连个标点符号都没见到。报纸是社会情绪的晴雨表,王主任的文章能否发表,表明民办教师的社会地位。

    张英才劝他,就当王主任没写这篇文章,或者写了这样的文章自己却不知道。这种事情很多,有些社会问题没人关心时,还能过得去,一旦有人关心起来,反而觉得晚一天解决都会活不下去。余校长说,不能因为没有晴雨表,就不知道天气冷热,也不能明明吃了一只苍蝇,却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些话,也就是说一说。吃完早饭该上课了。余校长便又恢复常态。孙四海与余校长的情形差不多。唯有邓有米,讲起课来声音特别洪亮。

    张英才还要将文件送去给村委会的人看一看。他问过余壮远,村长余实前几天回来住了一夜,好像为了买摩托车,在家里吵了半夜,第二天一早又出去了。张英才将余壮远重重地盯了几眼,看他不像是在说谎,可他不明白,界岭这地方,要买摩托车干什么。

    村委会里,果然只有老会计像和尚守庙一样,无所事事地守着。老会计还记得那次到学校喝酒,想占王小兰便宜的事,见到张英才,有些不好意思。张英才不提旧事,只将文件给他看。

    老会计做事很认真,他将文件的主要精神抄在本子上,还注明是国发第三十二号文件。老会计每抄一个字,就要惊叹好几声。等到抄完最下面那些抄送与抄报的领导姓名与领导机关名称之后,老会计忍不住彻底感叹道,当初老村长让他去学校教书,他却听了余实的话,选择当会计。老会计问,如果现在去学校教书,能不能赶上这次转正。张英才说,别处是否有人搞歪门邪道他不清楚,他负责的地方,谁都别想做伤天害理的事。老会计笑了笑,歪着嘴说,张英才到底涉世不深,就算是叶碧秋的母亲,只要有个当县长的舅舅,也能开后门转成公家人。说归说,老会计还是很高兴,余校长他们全都转为公办教师,对村委会来说,是最好的一种减负。

    离开村委会时,张英才选择了另外一条小路。

    小路先经过叶碧秋家。叶碧秋的母亲仍旧拿着一年级语文课本,像小学生那样面对天空背诵课文。叶碧秋的父亲正在整修家门前的台阶。

    张英才做了一个手势,不让他打招呼,然后走到叶碧秋的母亲面前,大声问:“你今天背了哪篇课文?”

    “第十七课,张老师要检查吗?”

    叶碧秋的父亲听了,指着张英才追问她十七课是什么。

    叶碧秋的母亲说:“张老师是来考我的!第十七课:这个办法真好。毛**七岁的时候,有一回,和小伙伴们到山上去放牛。怎样又能放好牛,又能多砍些柴,还能捡些野果子呢?他和大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们分成三个组,一组放牛,一组砍柴,一组捡野果子。天快黑了,放牛组把牛喂得饱饱的,砍柴组砍到许多柴,捡果子组捡了满筐的野果。他们把柴和果子分成几份,每人一份。大家高兴地说:这个办法真好。毛**把自己的一份让给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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