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包瓜子或者花生,一小瓶新鲜的菜油或者家酿的土酒等等。有孩子在余校长家寄宿的家长,又会额外多送一担劈柴。天气还算不错,来的人都愿意在学校多待一会儿,一边与余校长他们说说话,一边晒晒太阳。听说今年比去年容易赚钱一些,而且明年形势可能会更好,余校长就开玩笑,干脆不教书了,也去外面打工。家长们则说,当了这么多年的民办教师,身体缺少锻炼,不适合外出打工。

    说到这里,家长们都恭喜余校长他们,好事虽然来得晚了,总比没有要好。更有人说,好事来得太早,就不是好事,真正的好事,总是来得比较晚,因为来得不容易,才能显出好事的重要性。大家一致认为,当老师的人就应该收入稳定,衣食不愁,假如这也缺钱,那也缺钱,人在教室教书,债主在操场上骂娘,弄得人心烦躁,弄不好就会告诉学生们,一加一等三。好老师脸皮都薄,政府若不爱护他们,这么薄的脸皮哪能经得起几次丢,要不了几次,就会丢尽面子的。

    这样的体己话,余校长听得很舒服。

    该来的家长都来过了,想不到万站长也会赶来。

    万站长骑着摩托车从后山上下来,在操场上画了半个圈,停在余校长面前。取下头盔的万站长,将余校长吓了一跳。万站长脸色苍白,眼睛又红又肿。余校长不由得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他。万站长声音低沉地吩咐他将邓有米和孙四海都叫来。

    等待之际,万站长死死盯着余校长看,一个字也不说。

    一会儿孙四海来了,万站长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孙四海。

    邓有米最后进来,刚进门就被万站长死死盯住,还以为自己哪里不对。

    “都到齐了?”万站长明知故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见大家都不接话,万站长又说:“你们身体都还好吧?”

    孙四海忍不住回答:“正常情况,再活三五年没问题。”

    “我早就向上面反映过,民办教师是高危人群!”

    万站长突然哽咽起来,红肿的眼睛里涌出一片泪水。

    “望天小学的胡校长死了。”

    这样的事太沉重了,万站长喘口气才能往下说。

    “前天晚饭后,胡校长突发脑出血,乡卫生所没有条件抢救,只好拼死往县医院送,结果死在半路上。”

    余校长他们相互看了看,眼睛都湿了。

    过了好一阵,邓有米才率先叹息说:“好不容易熬到转公办教师了,怎么就熬不住了呢?”

    万站长说,自己正是有此担心,怕大家一高兴,过年时管不住嘴巴,喝酒喝出事来,才特地来提醒各位。孙四海却说,恰恰相反,现在应该让大家过年时多喝点酒,让大家相信红头文件不是空头文件。余校长也说,他与胡校长认识多年,年年暑假集训,胡校长虽然很会劝别人喝酒,自己却是滴酒不沾。所以,他认为胡校长突然去世,一定还有别的诱因。

    万站长告诉他们,胡校长死之前的确喝了酒。从寒假的第一天起,胡校长就一直替别人挑木炭,挣钱贴补家用。那天是胡校长四十五岁生日,他盘算好要在家休息,可是听老板说,从这天起,工钱多给三分之一,又忍不住跑去上工。累了一天,回家后又被别人拉去练了一阵舞狮子,准备年后再去各地拜年。不知其间有人说了些什么,回家后,胡校长闷闷不乐将妻子烫好的二两酒一口喝下去,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说,什么红头文件,又是将我们当峨眉山的猴子耍!说完这话就出事了。

    余校长他们很难过,倒不全是因为惺惺相惜。用万站长的话说,这是久经沙场的英雄,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但凡功败垂成,莫不是感天动地的悲剧。这一次,心情最坏的不是孙四海和邓有米,而是余校长。他记得,上次蓝飞他们转正时,胡校长自己抓阄没抓中,还想趁教师集训时闹出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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