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陆景见状当即从袖子里拿出一瓶丹药递过去:“护心养神的。”

    张太岳不疑有他,当即接过朝嘴里倒了好几颗药丸。

    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气息钻入心脉头脑,让他迅速冷静安定下来。

    然后他才眼神发苦道:“可我从未有此心啊!”

    陆景摇摇头。

    以张太岳的智慧,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一切?

    只是他入局太深,就算看到了也不愿意相信。

    更何况,万昌帝很聪明,一直都伪装的很好。

    陆景不再说话,让对面的张太岳自己想清楚。

    很快,张太岳扬起头,认命般说道:“我知道了。只是以陛下如今行事,从先帝朝起十数年苦功只怕很快就要付诸东流啊!”

    他曾对天下百姓有愧,所以张太岳看向对面陆景:“陆景,哪怕是为了天下万民,你有什么办法吗?”

    陆景摇头:“让这艘船自然沉没就好。而我要做的,只是站在我自己的浪头上,看着他沉没。”

    张太岳蹙眉:“可……”

    陆景抬手制止道:“都一样的。”

    “这世上没有不会沉没的船。”

    “世间一切都在从有序走向无序,即便是我建立的新秩序,也会在将来渐渐走入死角。从唯物史观来看,这是必然。”

    “而我们要做的,能做的,就是要在这世事洪流中,选择一股浪潮并站上去。”

    “如果将来出现了一股比我更好也更强的浪潮,那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股浪潮跳上去。”

    “更何况,你以为除你我之外,这天下就没人看明白这些吗?其实大家都懂的。只是利益捆绑下他们没得选。”

    “如果他们要跳下现行的浪头,那些人身边的人会第一时间跳起来杀死他们。”

    以张太岳的智慧,这些道理他如何不明白?

    加上万昌帝的背刺,他更是看明白了这大虞王朝的腐朽与黑暗。

    明白这艘大船就算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在破烂的船身上修修补补。

    相较之下,陆景就清醒的多了。

    他直接另起炉灶,按照自己的心意打造了一艘钢铁战船。

    张太岳叹息一声:“可惜了大虞数百年的基业啊……”

    陆景闻言笑了:“可惜?”

    “古往今来事事可惜,可唯独帝王不足惜。”

    陆景语气里满是讥讽:“你以为当皇帝的不知道这天下出现的种种窘境?掌握着天下最大权势的人比谁都能了解这天下到底如何了。”

    “但对帝王来说,天下这艘船最近会去哪里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必须是这艘船的主人。”

    为此。

    死再多人,对帝王来说也不过是个数字。

    还是未必能记在心上的数字。

    任何一个帝王都一样。

    即便是那些身负丰功伟业的帝王也一样。

    帝王必须不仁,必须以万物为刍狗。

    对面,张太岳抬眼逼视陆景:“那么,你呢?你如今,与帝王也几乎没什么区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