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再一次被东盟军或是当地的游击队抓获,他们这一次总是尽可能地选择偏僻的道路,而伯顿殷勤地肩负起了唯一的侦察人员的角色。这确实让他们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没有碰到新的战斗,但却间接导致路程和路况变得更复杂了。担忧物资耗尽的麦克尼尔不得不告诉伯顿去尽可能地从路旁的死者身上搜集物品,在保证卫生的前提下,哪怕是死人身上穿的衣服也要弄走。

    “迈克,咱们就跟逃荒的农民一样。”伯顿生怕这会让他们被病菌或是生化武器残留物袭击,“过去爆发瘟疫的时候,那些穷困潦倒的可怜人总是被迫从刚刚下葬的死人身上偷衣服和陪葬品,不然他们就活不下去……唉。”

    “你会种地吗?”麦克尼尔突然问了一个让伯顿措手不及的问题。

    正考虑怎么处理手上这套肮脏的破烂衣服的伯顿愣了一阵,摇了摇头。

    “是的,咱们连逃荒的农民都比不上,他们至少还会种地呢。”

    自讨没趣的伯顿冷笑了几声,继续翻着这具尸体。就像麦克尼尔的要求的字面意义那样,彼得·伯顿把尸体剥得什么都不剩,又将刚开始出现腐烂迹象的尸体抛到下方。但愿这些人的家属还能找到他们的遗体。

    从尸体身上搜出来的各种物品在麦克尼尔手中实现了变废为宝,即便是全身上下只剩下衣服的尸体对于麦克尼尔而言也有着特殊的利用价值。他当然不可能要求同伴们穿上很可能带有病菌的衣服,而是要用这些衣服制作各种简易工具,让他们能在环境复杂的热带森林中尽可能地减少对原有物资的消耗。

    叶真每天都会多次确认信号质量,他大概要一直失望下去了。

    “叶先生,有件事让我不大理解。”到了又一个上午,麦克尼尔盯着徒劳地测试信号的叶真,抛出了心底的疑问,“既然您的老板能够仅凭名声就让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产生忌惮,为什么他不事先把您的行程告知恰好位于战区附近的指挥官呢?我能够理解您担心你们的调查内容和结果被敌人和竞争对手所得知的想法,可是放着这么厉害的盟友不用,实在是浪费啊。”

    “情况很复杂,麦克尼尔先生。”叶真沉默了半晌,也没能给出什么实质性的答复,“……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没人知道。”

    麦克尼尔愿意尊重同伴的隐私,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从卢塔甘达那里旁敲侧击地了解和桑松教授有关的情报并不算窥探隐私,这只是为了拓展生存策略实用价值的必要措施——麦克尼尔在这类问题上的态度一向灵活。为了避免对方产生不必要的警觉,他同样不去询问和对方的个人情况、工作状况有关的问题,只问关于东盟的具体细节。

    在戴斯蒙德·卢塔甘达的描述中,麦克尼尔逐渐感到难以名状的恐怖正向着他袭来。如果说麦克尼尔所能想象到的最糟糕的平行世界是什么模样,那它大概就会是现在的样子:整个世界陷入战乱之中,麦克尼尔熟知的国家一个接一个地从世界地图上消失,又有无数新国家不断地涌现。甚至连世界地图都失去了实际意义,它随时可以变成另一副模样。

    好消息是他再也不必为合众国而操心了,坏消息则正是他不必操心的原因——合众国成为了历史名词。不仅合众国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它的老对手俄国也得到了同样的下场。成百上千个军阀在废土上混战,一如今日的东盟。

    “但是,这个混乱的时代也许很快就会结束了。”麦克尼尔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着远方隐约从森林的笼罩下显露出的破旧道路,“从2020年开始,整个世界的大趋势,是碎片化……然而,像东盟这样的新的庞大的【人造国家】的出现,正说明战乱以缓慢而坚定的步伐离我们远去。”

    “那样的世界就不会有我们的生存空间了,我们恰好是寄生在战争中的虫豸。”卢塔甘达仰起头灌了一口水,含混不清地指着麦克尼尔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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