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有双过分明艳的眼睛,尤其是轻挑着看人的时候,眼尾红色小痣勾着,狡黠、灵动,全在里面。那种漂亮,是存在感十足且具有攻击性的。
也不知道她突然说麻烦,到底是什么事。
季铎敛眸收回视线,只吐出一个字:“说。”
“明天到了我家,不管我叔叔婶婶提什么条件,你都不要答应。你大概不知道,除了我堂哥的工作,他们还收了对方不少东西,这事儿要不成,他们根本还不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是怕欠人情?”季铎咬着烟,低沉的嗓音透出几分含糊。
林乔坦然地摇头,“我是不想让他们占便宜,一分都不想让他们占。我不欠他们什么,从小活没少干,我爸的津贴也被他们拿去不少,他们还要卖我。如果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答应他们的条件,相信我,他们一定会像水蛭一样吸上季家,没完没了。”
这话说得直白,可也正因为直白,反而更像叙述事实,而非带着个人情绪恶意揣测。
季铎抬了抬眸,“你对他们倒挺了解。”
“人都要被卖了,再不了解,岂不是个傻子?”
别说她,原身都没想过真去嫁给那个男知青。林乔眨眨眼,“你信不信就算我跑了,他们也不会把亲事退了,只会尽可能拖延时间,想办法抓我回去。”
林乔没猜错,林守义夫妻俩还真是这么想的。
昨天早上没看到林乔,孙秀芝还以为她又借口不舒服在炕上躺着,乐得省一顿饭,理都没理。吃完饭刷锅刷碗、喂鸡喂鸭的时候,还指桑骂槐骂林乔懒,就知道在家里吃白饭。
结果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林乔还没出屋,夫妻俩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孙秀芝亲自过去看的,回来脸都白了,“人、人不在,书包也背走了。”
简直是冷水滴进了滚油里,接下来这一天多,林家都在找人。林守义和儿子林伟连地都不下了,今天这么大的雨,一家人也没闲着,到现在林守义还在外面。
“村里找了,学校也找了,连老师同学那都找了,这死丫头到底能跑哪儿去?”
孙秀芝急得嘴角起了大泡,一说话就疼得直抽气,一面盯着外面如瀑的雨幕,一面问儿子林伟:“老郭家燕子那你去问了吗?她和那死丫头最好,说不定知道点啥。”
林伟被她转得眼都晕了,“问了,郭燕前天去她姥姥家了,根本没在家。”
“那她能上哪儿去?总不能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吧?”
孙秀芝心里急,嘴上的话自然不好听。林伟皱皱眉,正要说什么,林守义回来了。
雨太大,连油布雨披都遮挡不住,林守义一进门,就在地上湿出一小滩水洼。
孙秀芝赶忙抓了个毛巾,“这都几点了?咋才回来?”
林守义接过来在脸上抹了一把,“水太大,把村口的小石桥淹了,我蹚着走回来的。”
“那你到底去成了没有?”
“去成了。”林守义将吸满水的毛巾拧干,接着擦身上,脸色却一点没有因为说出肯定的答案而放轻松,“大嫂说她没见过林乔,见我找人,还一个劲儿问我到底出啥事儿了。”
“她糊弄你的吧!”孙秀芝不信,“除了她这个亲妈,那死丫头还能去找谁?”
林守义却摇摇头,眉头紧皱,“不好说,就算她愿意留人,她后找那个也不一定。”
当初林乔母亲改嫁,可是说好了不带孩子,这些年她和林家也很少往来。
孙秀芝一屁股坐在了炕上,“这可咋办?马家那边我一直瞒着没说,他们明天上午就过来接人,我上哪儿给他们变出个林乔来?”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又猛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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