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爷语气玩味:“知道多爷我姓什么吗?”

    见他“明知故问”,二爷咽了两口唾沫,乖乖回答道:“您...姓多。”

    “知道就成!也不怕你笑话咱臭显摆,多爷祖上是从三品游击将军,镶黄旗出身!打我爷爷那辈儿起,我们家三代都是干这个的!”

    胶皮棍一挑二爷下巴颏儿:“虽然说铁杆庄稼倒了,旗人现在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主儿。可说到底,正黄旗和镶黄旗后来改姓‘纳’的也不少,祖辈上连着筋...”

    二爷再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他慌张的点点头:“明白、明白!”

    多爷已经走出门了,二爷这才缓过神来。先是吩咐人去截停“请”纳来顺家眷的人手,继而将目光望向了那位正准备“开溜”的老车夫。

    不等他告饶,二爷抬脚就踹:“老家贼!面儿上不声不响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背后耍花花肠子,敢跟二爷我耍脑筋...”

    何金银刚想上去劝架,就见那位多爷去而复返。

    他理都没理正在撒气的二爷,冲地上抱头捂腚弓着腰的老车夫一抬下巴颏儿:“欸我说,你搁局子门口蹲了一下午,多爷我看你还有几分义气,这才找你拉的包月。怎么着?真就打算让多爷我腿回去?”

    二爷打骂的动作就是一滞,边给老车夫拍打身上的尘土边冲多爷解释:“我正和他闹着玩儿呢...老东西,多爷既然找你拉包月,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快去!”

    何金银旁观整场,总觉着这位“多爷”和自己印象里的“黑皮狗”们不太一样,有点意思...

    确认多爷这回是真走了,二爷长出一口气,许是觉着刚才太丢面儿,招呼何金银回了里间。

    车夫们早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有说纳来顺等人和城外边儿的是一伙,有说自己早就看出来二喜虎头虎脑是块当兵的材料。

    有褒就有贬,也有人小声嘀咕着这些人怕不是已经被抓进了号子,也有人附和着祈求千万别殃及到自己身上...

    听着他们的议论,想起今早“逮人”时一个个的兴奋劲,何金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篇文章。不过这也给了他某种“灵感”,心底的那个念头变得更具体了...

    “祸事临门!”

    二爷背着手满屋子乱窜,嘴里还不停嚷嚷着,何金银冷眼旁观。

    作为车行里唯一一个最后见过纳来顺的人,他婉言谢绝了二爷今晚在后院大通铺凑合一宿的提议,约下明早见面的时间,何金银拉着车拐出了南横街,却不是往南锣的方向去。

    入夜,北平城又开始飘雪。

    同和车行低矮的后院墙头,悄无声息的翻进来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