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罪,可不行呀!”
“没事,老悍症了,好不了,也死不了,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
“家里就指望你这车过活?”
“昂,我女人也带着给人洗衣服,反正就这样,好过是一天,赖过也是一天,凑合着过吧!我也想象你一样当老爷,我哪来那个命?”
“老爷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当的!”黄兴忠想起自己的父亲,硬生生让黄花甸子上的马三魁坑了个底掉,至今这事他还记着,只是这马三魁自此象迷一样消失,他做生意走州过县,走南闯北,愣是打听不出来这个人,两千多两白银,在20年前,那是个什么价?这事他一直记着,可就是找不着这个人,你说这心里窝着这火,差不多将心烧烂了。恨而不能以快刀杀之,这种遗憾,该有多压抑。
他父亲死了,虽死得无声无息,却在黄花甸子引起山呼海啸般轰动,那一年黄兴忠才十七岁,在县城里刚把书读得有些模样,他的老师准备推荐他去河北保定陆军学校,上下也就相差几个月,他和梁一纹的爱情,眼见着就瓜熟蒂落了,父亲这一死,家塌了。
母亲急中生智给他娶下磨盘山老石匠陈铁的头生女陈梅梅,由于生性狷介,从小没裹脚,长了双出奇的大脚。除了脚大,还皮糙肉厚,见第一面时,黄兴忠只用左眼皮扇她一下:这是女人吗?分明就是个妇人,他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这让黄兴忠抗距了很久,压根儿他就没看上陈梅梅,和学堂那些温温而雅的女子相比,陈梅梅就是一堆横行霸道的乱草。他痛不欲生,但他母亲不管这个,就让他们结婚,并夜夜把他们锁在一个屋子里,头三天夜夜抱着被子缩墙角,后来抗不住天冷,疲乏了,陈梅梅喜欢这个识文断字的小男人。
男人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庄严成长起来,陈梅梅看上去粗糙的,但很好用,象件器皿,很快两个陌生男女,因为不断水乳交融,磨合成一家人,很多时候谁也离不开谁。
事后常有悔意,有一次酒醉骂自己堕落,白天忙于创业,晚上忙于堕落,而且乐此不倦。想到这,黄兴忠舒畅叹一口气,这事虽过去了二十年,黄兴忠经常想起这一幕,并且激动不已,也许母亲是对的,是她亲手把他嫁接在幸福树上的,他和陈梅梅的幸福之树,二十年经风历雨,已经长成家的参天大树,一晃二十年,就这样过来了,一堆儿女已经长大成人。
母亲已作古,但留给他的是太多这样甜而不腻的回忆。眼下是他该以父母为榜样,给儿女们张罗幸福了。“老巩,我家天佑的事,你就多费些心,过了年,我来了,不会亏待你!”
巩德仁跺跺脚,坐时间长了,脚有些麻了:“黄老板,难道说今天你没看清沈镇长的态度?模棱两可,分明是有些不想和你攀亲家!”
“也不是,今天不是说这种事的场合!”
“他的女儿分明就是一匹烈马!”
“老巩,你还真的不懂,我儿子天佑过于文弱,需要这样的人,来阴阳调和!”
“那女人是老虎!”车夫插一句:“她一不高兴,下去就是一鞭子,打枪是个男人都逊色!女人野得很,一般人驾驭不了,所以已经过了18岁,还单着,没人敢娶呀!”
黄兴忠却另有算盘:如何这样的奇女子,真能嫁给天佑,将来看门护院的事就不会旁落他人,这些年他是一直想开了陈仲秋,但苦于没有合适人选,一直忍而不发,实际上他已经不满意这个人好些年了,仗着枪打得好,会些拳脚功夫,有时候喝些酒,说些逛话,从这些粗糙的话缝里,黄兴忠看到其人的野心,爱酒,酒后疯得没边没沿,还会对家里的女下人动手动脚,并且骂骂咧咧:“没有老子护着你们,你们一个个早死球了!我舍命保你们命,怎么?还不能享受你们一下?”眼里闪动着狼才有的饥渴的绿光,这样刺耳类似的话,听得黄兴忠心惊肉跳。
天完全黑下来了,雪下得无休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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