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唯一的孩子,我难道也有吗?”

    他微微歪头望着花有经,“我这张皮囊,生的好看吗?”

    花有经没说话,花令心里后知后觉有些害怕,也觉出明玉川像是不大正常,花有经觉察到孙女想走的不安之意,拧着眉头回答了这个他一点都不想回答的问题。

    “窈姬为天下至美,便是如今皇城内最美的琼姬亦不比窈姬之貌,殿下是窈姬之子,与窈姬相貌相像七成。”

    言下之意,怎会不美。

    再者当今皇室本就相貌上佳。

    明玉川却浅浅皱起眉来,瞧着镜子好久没有说话。

    殿外还在下雨,雨声淅淅沥沥不止,伴着雨声,他五指搭在自己的侧脸上,与铜镜中的自己对上视线。

    “如此无神的眼睛,”他的声音极小,呐呐般的耳语,“了无生气的一张脸,自幼药石为伴,泛着药汁臭味的身体......”

    “你们可真是会讲谎言来欺骗我!”他声音很轻,半点听不出不对劲,忽的将手里的铜镜砸出去老远。

    破碎的剧烈声响宛若砸进人心里,花令没忍住,被这冷不丁吓得尖叫一声,匆匆忙捂住嘴,却见美人榻上坐着的少年并未有其他动作。

    过长的墨发遮挡住其面庞,瞧不出其半分情绪,花令心头似打鼓,花有经面色也颇为不好,丰充见状,先送他三人出去。

    明玉川也并未有任何阻拦。

    “殿下往后究竟该如何是好呢?”花有经出金云台一路,对丰充不住摇头叹息,“贵族们对天子半奴身份颇有不满,仅凭此条,天子便绝无可能放殿下一条生路,更不要提殿下还占有咸阳封地,如今留在金云台内不过是苟延残喘,刀就架在脖子上,毫不反抗又能活到几时?!”

    说罢,又是以袖遮眼老泪纵横,连连提及对不起从前天子嘱托,“当年只恨天子将大权交托给清纳莲,害殿下成傀儡受把持,本受天命所托却沦落至此地步,老夫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又如何眼睁睁看着殿下走上绝路啊?”

    “丰充,”花有经带花令与医师到了金云台门前,“你是殿下身侧陪伴最久的寺人,也是唯一一个留下来的,你可要好好劝导殿下,勿要如此玩物丧志下去!”

    丰充只点头应,未说些什么,瞧着那三人踩着奴隶的后背上了马车,又听见拉着竹帘的金云台主殿内隐隐传出扔摔东西的声音,他脚步微顿,片晌才回。

    路上,雨珠滴滴答答敲打着帛伞伞面,丰充抬头望着。

    也不知这雨多久才能停。

    雨下一日,殿下腿疼一日。

    快些停了罢。

    他一路上了台阶,将帛伞上沾着的雨水甩干净,隔着竹帘,瞧见里头那道颀长身影又摔砸了满地的瓷碗瓷杯,赤脚踩在那碎片上,一瘸一拐的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他的影子被拉扯的颇长,墨发垂坠着,似是听见了外头的声音,他将手里的瓷碗又砸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碎片摔了满地。

    “丰充。”

    丰充隔着竹帘,明明早已物是人非,却好像瞧见了殿下很小的时候。

    受了委屈便哽咽,离了人便哭泣,从小便眼泪多过笑容,唯独在受酷刑时一滴眼泪未掉,只紧紧咬着唇将自己蜷缩起来不吭声。

    “他们一个个总是骗孤,绿奴也骗孤,你把她带来。”

    丰充一愣,哪怕对方听不见,也道了句:“是”,转身要下去。

    “不必了,”里头的声音又忽的将他喊住,“绿奴出来的一路逃了该如何是好,她如此狡猾卑鄙,”明玉川说着,又忍不住流泪,声音含着哽咽,“你背孤过去。”

    丰充正要进去,明玉川又要他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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