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除了掌门之外,多年未敢有人这样当头训斥。何况掌门待他一向温声细语,礼遇有加,哪里会这样骂他。

    他还未来得及应答,徐千屿便拉了拉被子躺下,又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没了声息。

    半晌,沈溯微帮她把帘子放下。

    转身走出客栈房间时,他忽而想到,当日在王长史府上的时候,她也这样骂过人。

    不过当时是骂王端,为了救他。

    现在是骂他。

    徐千屿是客栈的贵宾,尽管她还没起,小二已准备好早餐,知这仙君和那位小姐是一起的,见他一来,便请他坐下。

    沈溯微一人坐在桌前,修长手指,执起一根玉箸把玩。

    他见过的人也不少。倘若这少女从头至尾都是这样目中无人,倒也合情合理。他完成任务,不会放在心里。若是对手,恐怕早就没命,不会等到对方说完这么一长串话。

    但他分明记得,他做“王夫人”的时候,这少女对他不是如此。

    她虽骄纵些,但大多数时候算得上真挚恳切,甚至亲近依赖,多有相护。

    他将一碗白玉萝卜盅挪至面前,右手手指一翻,玉箸掉了个头,上挟剑气,竟如刀锋利,在萝卜上轻轻一碰,那萝卜便“吱”地软倒下去,被齐整裁切掉一个边。

    沈溯微垂睫,他并非木胎泥塑。这一路上,徐千屿待他冷淡至极,句句傲慢,字字诛心,极尽刁难之能事,他都在忍耐。想来也能明白。

    因为他乔装化形,从家里带走了她。

    她心里不畅快,便把这桩仇,算在了他的头上,从此恨上了他。

    徐千屿是喜是怒,是爱是恨,其实都与他无关。他不过是个过客。

    但凡事有了对比,对比还如此强烈,他心中便有了一丝波澜。

    但他手上玉箸却拿得极稳,剑气未受一丝影响,如劈丝一般精准地分成数缕,白玉萝卜雕至花心,花瓣只绿豆大小,向内蜷曲,连接处只有头发丝粗细,却未曾断掉一处。

    沈溯微心想,此桩任务他涉入过深,这是不该的。等回了蓬莱,便能抽身而去。如此,只消再忍几日,把徐千屿送回去,他也就解脱了。

    玉箸一收,水汽片刻内蒸干。他将碗推回原处,那白玉萝卜已然开花,层层叠叠上下九层,晶莹如玉。花瓣上因剑气结出的冷霜慢慢融化,如娇艳含露,美不胜收。

    清晨日光从侧窗照进来,将他侧脸照得如雪冷峭。

    他沈溯微,最忍得住的,便是磋磨。

    这“富贵牡丹”版白玉萝卜,摆在众多佳肴中间,实在是太显眼,以至于徐千屿第一眼便将它捕捉。

    下一刻,银匙“咔嚓”一下插在花心,径直叉走了,进了徐千屿嘴里,一口吃掉半个。

    萝卜是冰镇的,一咬软糯多汁,沁人心脾,盛暑天里很得她心意。她便把剩下那半个也叉起来吃了。

    吃完之后,她用帕子抹抹嘴,问师兄今日什么时候走。

    但见沈溯微看着她不语,她还有些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怎么了?”

    沈溯微看她神色如常,甚至心情愉悦,好似完全不记得早上的一通当头呵斥。

    思虑了半晌,他很难相信,她其实不是故意。那不过是小姐的起床气,殃及池鱼。

    “没什么。”沈溯微垂眼,淡淡扫向桌上的菜,她其他的没动多少,单把那朵花全吃了,“不吃了?”

    “不吃了。”徐千屿扫了一眼,轻松地招手叫小二来将剩下的装盒带走,语气骄矜,“我只吃最漂亮的东西。”

    是么。沈溯微长睫微微一动。

    但这似乎也不能全然抵消那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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