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樗走到岩壁前,微仰着头看着画幅最底端的小小的两个人形,伸手拂过,又将手掌按在了画上。姒启祾感觉她是在回忆什么,她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也许,她和椿曾一起在这里避居过。可昨天夜半登船的时候,她对椿住在海上还有些惊讶,并不知道是要去向哪里。难道是她离开太久,又或者离开时年纪太小,所以到此时才想起来的吗?

    洞里静悄悄的,隐约有水滴的响,极缓的一滴接着一滴。突然有声哗啦的动静,樗警觉起来,三步两步走进一个幽暗的角落。姒启祾也跑了过去,只见岩壁上有个半人高的小洞,嵌着铁栅栏,里面蜷缩着个不成人形的人,正用恐惧而呆滞的眼神看着他们。

    姒启祾想都未想,捡起脚边一块大石,三五下就砸开了栅栏上的锁链。里面的仍蜷缩着,像无毛的大狗。姒启祾怕吓到他,半伸着手,轻声安慰着,说是来救他的。等了一刻,里面的人才动了一下,也不敢扶姒启祾的手,挪着四肢爬了出来。

    他蔽体的衣物都半糟朽了,瘦骨嶙峋,垂挂着灰白色的一层皮肉,好像一副骨架上套着个空皮囊。姒启祾想去扶他又不敢扶了,倒不是嫌腌臜,只是怕自己手下没轻重,会碰断他的骨头。

    姒启祾问他是不是被椿抓来关着的,他不回话。姒启祾又问他是不是海岛上的人,他也不回话。趴卧了半天,他终于抬起头来四下里慢慢地看,在确信了自己是真的离开牢笼后,眼睛里泛出了细微的光,打量了旁边蹲着看他的姒启祾,随后看见了退让到一旁的樗。

    霎时间,他的眼睛亮了,也大了,仿佛再用点力就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他一面往樗的脚边爬着,一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伸着枯枝一样的手指,冲着樗道:“你是樗!”

    樗辨认了一下,问道:“你认得我?”

    那人笑了,又像是在哭,声音很弱,牙齿上却像咬着千斤:“我天天看着你照片,恨不能把你脸上的每一根毫毛都记住,就是为了找到你。可你太狡猾了,在绍兴禹穴的后山上,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消失了。从那时候起,椿就说我没用了。回到这座岛后,她就把我关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不让我活,也不让我死,就这么折磨我,把我变成了一个鬼。可你们两个才是鬼,两个吸人血、吃人肉的恶魔。你们才是该死的人!”

    樗听了,有些恍然:“原来会稽山上的人是你。”

    那人开始癫狂:“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能一直活着,我却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最好的时光都花费在了椿的手上,而她,一心一意只为了找你!我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跟臭虫、蝼蚁有什么区别?你们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你们——”

    说时,那人伸直了双臂奔向樗,好似诈尸的僵尸、中咒的骷髅,带着狰狞的面容。姒启祾正要上去拦他,樗却移步一转,到了那人身后,双手捧住他的头,只一抖,那人便如被裁断的布匹,簌簌着绵软下去,一节节地跌倒在地上,圆睁的两眼如耗尽油的灯火,灭了神,散了光。

    姒启祾被这突来的一幕吓到了,他不敢相信走了过去,慢慢地单膝跪下,试探了那人的鼻息,确认他已经是一具尸体。再抬头看樗,她正低垂着眼看他们,眼睛里投下的是悲悯又冷漠的光,高高在上,如看蝼蚁。

    “为什么杀他?”姒启祾嗫嚅着。

    “他熬得太久了,魂已丢了,何必留着副驱壳。”樗漠然答着,“该出去了。你要是愿意,可以把他带出去安葬。”

    说罢,樗就往外走。姒启祾浑身颤着,试了两三次,才将那尸骨抱起。干瘪细长的腿脚从他的臂上挂下来,像没有提绳的皮影肢节晃着。出洞的路,姒启祾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去的,眼睛里一片漆黑,心上也一片漆黑,可他却异常坚定地走完了这条路。在洞口侧身时,因为只顾着不要碰擦了尸骨,却擦伤了自己的脸。

    出了洞口,发现椿已带着人等在那里。姒启祾也不看他们,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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