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的戏果然又比第一天进益了不少,围在倾月班戏船前的看客是越来越多,那看过的觉得不过瘾,要再来看,没看过的自然要赶赶热闹。倾月班的戏越演越火,那左右前后的戏船,勾栏里的戏班子都忍不住有了嫉妒怨恨的心思,可这空怨恨也没有用,技不如人能怎么办呢?唯有早起五更,三伏三九地苦练才行。

    眼看到了第十日,午间嬛伶招呼众女伶吃饭,独不见嫏伶,因问道:“人呢?”娴伶道:“我也不清楚,刚才和我对完戏就不见了,想必是到哪个地方躲起来磨戏去了。”姜伶道:“磨戏也不能不吃饭啊!饱吹饿唱,晚上那顿她是一定不吃的,午间这顿饭必须得吃。这么下去,看伤了胃。”婳伶向嬛伶笑道:“这可是走火入魔了,比你还厉害,玩命似的。我看,这戏再演两日就停了吧。”嬛伶叹了口气,道:“拦不住她。算了,我们先吃,给她留着好的。一会儿吃完了,你们几个没事的四处找找。”众人答应着,都低头吃饭。李渔捧着饭碗,独在船尾坐着吃,湖上烟波飘来,已经是阵阵春日气息,有几株柳树已经催生出绿芽,遥遥望,隐隐地渗出绿色,看得人心痒痒。嬛伶捧着茶盅过来坐下,笑问:“先生吃饭还不忘赏景?”李渔却道:“你们的戏,是越来越好了。”嬛伶道:“那是先生指点得好。有时候作戏就像做菜一样,差那一点点火候,味道就天差地别了。”李渔依然望着外面湖景,道:“我得好好想想,再给你们写个新戏。”“写新戏?”嬛伶忙问,“先生要专给我们写新戏?”李渔转过眼神来看着嬛伶,点头道:“不错。专给你们写个新戏,让这杭州城里的戏班子都比不了。”嬛伶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先生帮着我们把戏打磨得这么好,不怕我们得罪了其他的戏班伶人吗?”李渔毫不介意道:“怕什么?梅自孤傲,兰自清芬,岂怕俗花艳草来相争呢。”嬛伶笑叹:“先生一句话,又贬损了多少人去了。”

    吃了饭,婷伶、姝伶等在一处湖山石洞里找到了正在默戏的嫏伶,强拉回戏船上,嬛伶看着吃了饭,这才又放她出去继续默戏。日头落了西山,船前灯火亮起时,嫏伶便坐在镜前开始妆扮了。台上演戏的着了魔,台下看戏的上了瘾,台上的都像是疯了,台下的则都痴了。一时裴舜卿等下了台,中间是两折过场戏《城破恣宴》,说的是襄阳城被蒙古兵攻破,贾似道却隐而不报,只在西湖岸边欢歌宴饮,一意寻乐。看客们正被妖伶几个的丑净逗得欢声一片,突然听见一片吆喝声:“闪开闪开!都闪开了!”看戏的人不及反应就呼啦啦地被冰冷的竿子拨弄开,一群乌黑的影子冲上前来。

    女伶们都还在作戏,眼里并没有看见这些。那群黑影中却跃出三五个人,跳上了戏船,推开妖伶几个喝道:“不许演了!都停下。”说着两个人就夺了姜伶等手中的管弦。嬛伶和嫏伶见此情形忙走了出来,婳伶上前恭敬一拜道:“几位军爷有何贵干?”“贵干?”为首的小将冷笑道,“你当我们是来看戏取乐的吗?”婳伶笑着:“不敢。军爷要是来看戏取乐的,自然该在下面找个好位子坐了,我们送上好茶好点心。”小将一挥手,不耐烦地道:“不必了!你们少在这里跟本将耍嘴,还是乖乖地脱了这身衣裳,跟本将回衙门。”“衙门?什么衙门?”婳伶忙问。小将昂首道:“按察使的衙门!”众女伶听了都不由心慌意乱,台下百姓早都骚动起来,婳伶镇定了神色,依旧笑着问道:“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过错,军爷要抓我们。”小将道:“你们演的戏讽刺当朝,这就是天大的过错!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听见这句话,百姓们都吵嚷起来,小将厉声喝道:“你们这帮刁民,还在这里起哄!倾月班的戏子唱禁戏,讽刺朝廷,是大罪。你们还在这了看得津津有味,若还不走,本将一并抓了去问罪!”百姓们哪经得住这样的吓唬,纷纷转身向四处散去,顿时戏船前就空无一人。

    李渔上前向小将作揖道:“这位小将军,我们戏班子从来都本本分分的,不敢唱什么禁戏,将军是不是弄错了?”“弄错了?”小将挑起眉毛,从旁边一个小兵手里抽出一张文书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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