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白纸黑字写的是西湖断桥下倾月班,再看看,你们的帘子上挑的什么?以为我们吃军粮的不识字吗?”李渔陪笑道:“将军说的没错,这是倾月班的戏船。可是,我们今日演的是《红梅记》,不是禁戏啊!”小将满不在乎地答道:“是不是禁戏是你们说了算的吗?这是朝廷定下的法律。你们演的这个什么,呃,《红梅记》。我们按察使大人说了,就是禁戏。”娴伶在旁悄声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可怎么办?”嬛伶嫏伶等都皱着眉头,知道这事情并不简单。李渔见此不好强争,只能低头拱手陪着笑:“小将军,恕在下愚钝。这个《红梅记》是老本子戏,传了百来年了,各处勾栏也都演过,从未听说过是禁戏啊,更不知道是哪里讽刺了当朝了。”小将鼻子里喷出口气:“哪里?就你们这会儿演的,什么蒙兵攻破了襄阳城,半壁江南不保。瞅瞅,看你们这些个打扮,抹着白粉弄得跟跳梁小丑似的,你们这是丑化朝廷。”李渔忙道:“将军误会了。这戏里演的是蒙兵,又是宋朝的事儿了,跟朝廷无关的。我们这些小民,岂敢讽刺朝廷啊?”小将骂道:“放肆!你们不知道如今满蒙一家吗?当今皇上的天下,那是蒙人帮着打下来的,你们说蒙人的不是,就是说朝廷的不是。废话少说,走吧。”

    几个小兵上来就要拉扯李渔,嬛伶忙冲了出来,喊道:“慢着!我是倾月班的班主,这位先生只是我们请来看戏的,跟倾月班无关。”小将瞪起眼睛道:“你是班主?呵,原来是个女人,难怪躲在男人背后半天才出来。我抓的就是你这个班主!”说着就让人来押嬛伶,嫏伶上前喝道:“住手!戏是我演的,贼是我骂的,若论罪魁祸首,我是第一个。这些个搭戏的伶人都是不识字的,更不懂什么前朝后朝,都是听我的。要抓,就抓我!”那小将见这两个女伶先后跳出来担罪名,只觉得好笑,何曾听过戏子也有这样肝胆情义的,于是道:“行啦,行啦!你们以为本将没事是来抓人玩耍的吗?你们也别都跳出来担罪,该是谁就是谁,本将也不错抓一个,冤枉一个。”向左右命道,“这个班主,还有这些个都扮着妆的,统统给我带走,其他的人,都撵散了。来,拿封条来,即刻把这戏船封了,等大人升了堂,问案定罪后再处置。”

    小兵们应着,呼啦啦上前来,抓人的抓人,撵人的撵人,封船的封船。李渔护着旁边几个已经吓得不行的小丫头,嫱伶死死按住早已愤愤的嬗伶,命道:“不要胡来!否则大家都得死。”随后上前拉了婳伶的手,小声嘱咐道:“今夜若是过堂,不要强辩。这不是死罪,先保住几日活命,我想办法!”婳伶点头道:“有我在,放心!船上你周全了。”说着两人就被小兵拉开,这一群人生生地看着嬛伶嫏伶几个被官兵押着走了。这些年来虽是江湖飘零,可倾月班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状况,况且嬛嫏嬛娴等几个有主见的人都被带走,众女伶纷纷慌了神。嫱伶从袖中拿出几锭银子,交给李渔道:“还烦先生安顿了姐妹们,我去探听消息,想办法救她们。”又向嬗伶道,“你千万不许胡来,好好地守着姐姐妹妹们,保护她们的安全。万事有我。”嬗伶深知事大,郑重点头,嫱伶抽身便走,直奔陆圻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