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李渔立刻正色道:“走!你去哪里?”嬛伶笑道:“不知道。苏州府、松江府、镇江府、常州府,其实太平府和庐州府也能去,一艘小船,漂到哪里不成?”李渔忙问:“那你们这宅子呢?”“留着啊!”嬛伶答道,“当个老宅。在外面漂累了就回来待一待,腻了,再出去漂。”李渔弓了腰背,驼在椅子上:“你这是要躲我。”嬛伶忙道:“哪里是躲你?不过是真的这么想的。”李渔道:“当日在杭州,你说心里念着家,非要回来不可,如今……”“当初的确是漂累了,而今也的确是待腻了。”嬛伶抢白道,于是一叹,“当初在杭州只走了个婳伶,谁知在江宁府府的这几年,到走了五六个。”

    李渔抬头看了窗外,也一叹,问道:“寇姑娘死了后,姝伶去哪里了?”嬛伶道:“国姓爷围城的时候她逃到乡下去了,后来捎信来,说跟了那个姓韩的公子,做了外室。我们知道她不愿我们去看望,所以就撩开手不管了。”李渔点点头,又问:“那嬗伶呢?那孩子究竟怎么回事?”嬛伶道:“姐妹们私下疑惑了好久,总是想不通。后来有一天,我们演《邯郸记》,我忽然想起那年你给我们做的酒令签子。嬗伶的签上写的是‘何处天台扫落花’,我就恍然明白了,这孩子,恐怕是出家了。”“出家?”李渔疑惑道,“世人出家,要么是情势所逼,无可奈何;要么是惨遭不幸,心灰意冷;再者,恐怕是真的看破红尘了。”嬛伶思忖道:“是啊!听说甘公子病恹恹的,也说不清是什么病症,我看他待嬗伶还真是一往情深。凤池那么小,那么可爱可怜,嬗伶有什么心灰意冷,无可奈何呢?只怕她……嫏伶私底下跟我商量去各处深山古庙找找,我想这孩子既然是真心看破红尘,找她又有什么意义呢。”李渔点头道:“不错,所以不如不见啊!”嬛伶听了,心有所感,也叹道:“你这句话好,不如不见。”说罢,两个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千言万语的都在眼睛里装着。

    李渔果然留在江宁府跟着女伶们一起过了年,经过一冬的养息,嬛伶的身子也渐渐恢复。倾月班开台唱戏,依旧忙碌而热闹,伴着锣鼓铿锵,笛箫抑扬,日子过得自在又快乐,过去一年的种种愁苦怨恨都淡去了。这天春天明媚,院子里花草都绿了,几只黄莺布谷或远或近,此起彼伏地叫着,叽叽喳喳,呜呜咕咕,好不有趣。李渔正同众女伶们说戏,忽然有人将门拍得山响,嬿伶看了门,只见一个发须花白的老仆跌撞着进来了,见了李渔忙喊道:“老爷!不好啦!”众人不由吃惊,心头就慌了,李渔也很惊诧,忙问出了什么事。老仆叹道:“老爷啊!出事了啊!”李渔急了,高声喝道:“出什么事?说!光这样咋呼干什么?”老仆道:“张大人,张大人被抓了啊!”李渔脸色一沉,忙问:“张大人被抓了?”嬛伶上前问道:“是那个布政使司张缙彦大人?”老仆道:“跟咱们老爷要好的,可不就这一位张大人吗!”“为什么被抓了?”嫏伶问道。老仆拍着腿道:“是为的老爷的书!哎呀,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缺德鬼,促狭鬼,拿了老爷的书去跟上头告状。说里面写身‘不死英雄’、‘吊死朝房’的是心念旧朝,说书里有反意,就将张大人抓了!”

    李渔一听便瘫坐在了椅子上,自语道:“没想到坦公当年的话竟然说准了!”嬛伶忙问:“什么话呀?这书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李渔叹道:“当年坦公兄帮我出资刻印的第一批书稿,那时他就跟我说,落笔之时小心字眼,有些个字眼不能乱碰。我只道这话本小说不过是取乐玩笑的,没想到……”嬛伶急忙道:“张大人都被抓了,那你……这可怎么办啊?”“跑啊!”嫏伶喊道,“往南边跑!”嬛伶点头道:“这是个办法!”李渔无力地摆摆手道:“纵然我逃了,杭州城的一大家子人怎么办?”嬛伶嫏伶心头一冷,不由想起当年灭门之祸,也都颓然坐了。李渔问道:“官府的人可是抓了家里人?”老仆摇头道:“没有。”众人面上闪过光亮,李渔追问道:“官府真的没有到家里抓人?”老仆点头道:“没有。”众人松了口气,李渔道:“那谁让你来的?”老仆道:“夫人让我来找老爷,陆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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