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没人听?”嬛伶反驳道,“北边也有汉人,也都知道《西厢记》、《汉宫秋》,只要戏好,百姓们总会爱看的,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织造府的曹大人也说,北边不少达官贵人也开始喜欢听戏了,连旗人都也学着听戏,我们的好时候到了。”说着,嬛伶整理了桌上的账本,道:“金先生死的冤枉,佟国器想要帮着救他却没有赶得及。听说先帝很喜欢金先生批的《西厢记》,我们这一回去京城就要演《西厢记》,替金先生伸冤。”李渔很懊恼,很不甘心:“你们唱戏就能伸冤吗?”嬛伶道:“伸冤不是我们唱戏的目的,只是用这戏文教化人心。如今的朝廷不是说要尊崇汉家文化吗?也让满人听听我们汉人的曲子,知道什么是仁义忠孝,让皇帝知道我们汉人的也希望过上天下太平,盛世昌明的日子。还有,”嬛伶看了李渔一眼,“我们也会把你的《怜香伴》、《风筝误》、《比目鱼》带到京城去,让天下人都知道浙江兰溪才子李渔李谪凡的大名,你以后也就不用东奔西跑,打秋风似的跟那些书商谈生意了,而是让他们主动来找你!”

    李渔垂下眼皮,叹道:“你是铁了心地要走了。”嬛伶道:“该走的时候就得走。”李渔道:“这一路风霜,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什么风霜险阻我们没见过呢?”嬛伶抢白道,“不要说吃苦受累,就是生离死别,我们也经历过了,现在只怕连死都不怕了。”“可是京城不比别处,禁忌更多,你们唱戏,万一有个闪失,那该如何是好?”李渔又道。嬛伶笑了:“若是这样怕事,干脆连戏都不用唱了。”说着换做满脸笑容,反安慰李渔道:“好了,你不要劝我了,也不要担心,什么事都不会有的。等我们累了,自然还会回到这里,不管怎样,我和嫏伶总是要叶落归根的。如今,就让我们趁着西风,飞远一点吧。”李渔彻底丧了气,沉默了半晌,道:“我什么时候能拦住你呢?好吧,你走吧。”嬛伶走近李渔身边,劝道:“你赶紧收拾了新宅,将家里人都迁了来。我们走了,这江宁府就没人会唱你的戏了,你自己不要执拗,把戏本子卖给其他戏班吧,最好让天下的戏班子都演你的戏。还有,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想有个自己的戏船。这个很容易啊,江宁府几个教戏的老郎庵里有的是好苗子,你去挑几个,组个班子太容易了。只凭你李渔的名声,还怕没有唱红的时候?”李渔抬起头,充满忧伤和依恋的眼神像利剑一样刺入嬛伶的眼中,嬛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定住了脚掌,镇定了神情看着李渔,两个人就这样相看无语。

    女伶们知道李渔来了,都躲在屋里不出来,好让他和嬛伶说话。只听院子里唧唧咕咕说了半天又没了声音,嫏伶便开门出来。李渔兀自不动,嬛伶转身向屋里道:“都出来和先生道个别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得走了,先生的乔迁喜酒也吃不成了。”女伶们莫名其妙地都走了出来,李渔只得改换平常容颜同众人问好说话,坐着喝了杯茶便走了。

    当夜女伶们就将东西收拾好了,次日一早装了船,锁了屋子,就要开船。姜伶道:“李先生不来送吗?”嬛伶道:“他不会来送的,我们走吧。”女伶们都捉摸不清嬛伶的心思,也弄不明白她和李渔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撑了船篙,顺着秦淮河入了长江,直奔瓜洲的大运河而去。

    入夜后,嬛伶独立船头。江风依旧徐徐地吹,两岸是瑟瑟的荻芦声。抬头望,玉兔正东升,遥遥地挂着,将四周的天空映得清亮,两岸的世界也是清亮的。江涛急急地打在船舷上,声音好不吓人,倾月班的戏船在广阔的江面上渺小得如一片枯叶,随着波流一阵阵地摇摆起伏。嬛伶抱着臂,望着黝黑的江面,脑子里似乎想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想。洁白的裙衫被江风吹起,只显得他弱女子的单薄孤零。嫏伶撩起青花帘走出舱来,故意重重地往嬛伶身后一站,嬛伶回头看着她,笑道:“三妹,看这月色。”嫏伶看了看月亮,道:“还和当年的一样。”嬛伶摇头:“不,是年年江月都如此。”“可是,”嫏伶叹道,“江月年年照何人呢?”嬛伶道:“你和我不是还在这里吗?”嫏伶点头道:“不错,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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