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散步的老人和出来疯玩的孩子,也有妈妈怒气冲冲提着衣架满小区找自己家的逆子,看来今晚是准备大义灭亲了

    夏弥家就在小区侧面的最边缘,那里有一株老得快要死去的梧桐,还有一个被铁栅栏围起来但栅栏上全是洞的篮球场。路明非以前每次从那里路过的时候都是黄昏,雨天的篮球场就很寂寥,安安静静只有雨落下又溅起的沙沙声,让他很心安;而如果是晴天,住在小区里的孩子就会三五成群地在篮球场里玩闹,隔着几栋楼都能听到他们嬉戏的声音,很有烟火气,但路明非不喜欢那种感觉。

    这个世界太热闹,就显得他太孤独。

    小区虽然很有些老旧,但绿化委实做得还行,路明非踩着碎石的小路,在缠着葡萄藤的凉亭前站住。前面不远处就是那一株路明非印象很深刻的梧桐树,居然生了嫩芽,肥肥圆圆的幼鸟在枝头站成一排睡得正熟。

    女孩小小的家是在这个小区的31号楼,是一栋红砖外墙的老楼,外墙的漆和石灰都脱落了,红砖上攀了已经逐渐变得深绿的爬山虎。

    水泥砌的阳台和绿色油漆的木窗都在述说这栋建筑曾经历的风霜雪雨,它的年代谁也说不清,但大概快要过了产权年限了,有些微的老旧,略微显得暗淡的白炽灯就挂在单元门的门楼下,随着夜风吹来吱呀吱呀地响。

    从凉亭的方向看过去,15单元的楼道只亮着昏黄色的灯,没有窗户,黑漆漆的,每一面墙上连带着一楼过道那几户人家的防盗门外面都贴满各种各样的小广告,“疏通下水道”、“防盗门开锁”、“电器上门回收”……

    现在还不算很晚,路明非站在凉亭的前面,健步如飞的阿婆和大爷追逐着不肯回家的孩子从他的身边跑过,温馨,但路明非很不喜欢。那些热闹只让他觉得烦心。

    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味道,路明非走过追逐的老人和孩子,与那些下班回家的中年人们擦肩而过。

    路明非想也许真的该和那个女孩道别,去看看她住过的地方。

    他走上了二楼,那是个已经很老很旧甚至掉了漆的蓝色木门,15单元201的牌子就挂在门上面,几颗铆钉还在昏黄的壁灯下闪着黄铜色的光,前年初居委会给老小区每家每户安门牌的时候忘了给夏弥安,因为这间房以前是配电房,居委会可能根本不知道里面其实住了个小姑娘。那天是夏弥的生日,路明非买了水果蛋糕叫上了楚子航要晚上去给师妹惊喜,可没在家里找到她,问了隔壁的大妈,才知道夏弥被居委会的人叫走了。

    09年的街道管理真是一团糟,郊区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素质良莠不齐,负责做事的大妈们端着茶盏吃瓜子,三五个大爷簇在一起下象棋,那个把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看上去颇有些猥琐的居委会主任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楚子航上去理论,油头男爱答不理,还说没有门牌号就录不了门禁,今天晚上小姑娘在这将就一晚上咯反正居委会位置大睡得下,语气不耐中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楚子航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路明非就转头去看抓着衣角站在居委会门口黄昏余晖下的女孩。

    那张小而素白的明净脸庞上带着些促狭,黑色的额发垂下来遮住微微发红的眼睛,晚风带着不知哪里来的淡淡花香轻轻撩起她白色的裙摆,像是一朵盛开的白郁金香,裙摆下紧绷的小腿笔直修长,似乎在余晖中闪着流淌的荧光。

    可路明非不记得那些了,他只记得有那么一瞬,风也撩起夏弥的额发,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无助得像是个孩子,又像是慌不择路的小猫。其实那时候她原本也是个孩子。

    怒火立刻就涌了上来,风呼啸的声音从楚子航的身后响起,他甚至来不及阻止,路明非就一拳打翻了已经拎上公文包准备离开的油头男,然后在大妈们“杀人了救命啊”的惨嚎中牵着夏弥的手逃之夭夭。

    直到今日,路明非仍记得那天的黄昏是多么柔软,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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