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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稚女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个孩子,他确实和源稚生长得很像,但弟弟的身子要更纤细些,哥哥则显得挺拔、刚强。

    此时满山都是寂静无声,好像飞鸟虫蛇全都死去,雨则无边无际,沙沙的雨声在盖满树木和杂草的两山之间回荡。

    谁都没有说话,第一次见到风间琉璃时恺撒和楚子航就觉察到那是非常危险的对手,面对那个甚至有些女孩气的少年时他们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在直面某位君王。

    绘梨衣胆怯地藏在路明非身后,两只手抓住他的衣角,只在肩膀一边露出脑袋来悄悄打量这个和哥哥长得很像的男孩。

    路明非站在屋檐下,从檐角滴下的水幕像是成了泛起涟漪的轻纱,他原本就叼着一支烟,此刻狠狠地嘬了一口手中的烟卷。

    这一口仿佛把半支烟都吸进了肺里,路明非微微仰头,弹掉烟蒂,名唤色欲的炼金古刀被他用右手握住,手腕抖动,刀刃发出嗡鸣,随后男人才终于吐出那口长得似乎没头的烟来。

    很久了,很久不见了,源稚女。

    他在心中说。

    他凝视着站在雨中那个温润少年的眸子,眼中没有多少感情,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刀锋反射着冷冽的光。

    时隔多年,那场席卷东京的狂风骤雨再次追上了他,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耳边如此嘈杂,死侍临死前的哀嚎、刀剑相格时的嗡鸣、雷鸣般轰响的枪击,还有风在耳畔呼啸的声音。

    可一切都抵不过那最后一眼的俯瞰,那个叫源稚女的少年沉默地站在淹没过他膝盖的积水中,他看着奔腾在高天原中的积水把被杀死的死侍带走。路明非仍旧记得当时那些占据了他全身的怯懦和无能,这种想要拼命却连握刀的力量都没有的无助感时至今日仍旧在梦中折磨着他,很多人的幽灵时常在他的记忆深处呼唤,可他无能为力。

    很多细节路明非都忘了,可他还是能想起源稚女最后仰头时的目光,那对瞳孔中简直剩不下一丝温情,男孩嘶哑的声音在说:“别了,路君……这一次,我还赌你赢!”

    这就是这个温婉的山中少年与路明非最后的告别了,当源稚女向着无边的黑暗走去的时候那让他感到恐惧与痛苦的梆子声始终未曾停歇,名为风间琉璃的恶鬼终于要自由了。

    那个男人的背影在记忆中其实已经很模糊,路明非从开始就知道源稚女在把自己送上绝路,一边走一边嘶吼一边痛哭,恶鬼撕扯着牢笼而山间的少年蜷缩在角落苦苦挣扎。路明非那时候想这真是悲哀也真是痛苦,他分明只是个孩子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与恶鬼共舞。现在这个孩子就要死了,因为源稚女相信他路明非能够杀死王将。

    是啊,在日本这宏大的舞台上,有多少悲剧早已经被名为赫尔佐格的魔鬼所书写呢?

    某一瞬间,路明非的灵魂中仿佛回响着过往的悼歌。

    “初次见面,我是风间琉璃,请多关照。”雨幕中绝美的少年歪着脑袋看向路明非,眉眼带笑。

    他的全身上下都空灵,巫女服也很轻盈,不像是能够藏下武器的样子,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风间琉璃不需要武器,因为他本身就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

    “你和源稚生长得很像。”路明非侧身让风间琉璃走进来,他仍旧穿着那件与绘梨衣身上几乎如出一辙的巫女服,可在跨过自屋檐落下的雨幕时则仿佛神明笔触,红白相间的女衣便伴随着水墨般升起的絮缓缓蜕变为白色的狩衣。

    这样一来少年立刻从艳绝天下的巫女变成了神社中虔诚的神官。

    他微笑着同恺撒与楚子航点头示意,随后似乎颇有些羞涩地在炉灶前站住,不知道是该坐下还是该继续站着。

    绘梨衣好奇地看向光火映照中那个腼腆的少年,她拉了拉路明非的衣角,路明非就对源稚女说:“请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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