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就走,然后联系下线取货,根本用不着像今晚这样大费周折。但这一次不一样了,她要防范的不再是只求货真价实的下线,而是神通广大、业务精深的禁药警察,所以,决不能留下任何可以追踪到自己的蛛丝马迹。为了万无一失,她扫了半个多小时,直至确认就算不下大雨也无法辨认车辙了,她才在百米外站定,把一部连机带卡都是全新的手机的摄像功能调成夜光,对着那棵松树和坟包拍了一张清晰的照片,然后才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第二天清早,天跟漏了似的下起了瓢泼大雨。金善英小衫外搭了一条粉色大披肩,下身穿着一条暖色毛裙,手端一杯热咖啡伫立于窗前,优雅且落寞地品咂着悠长的苦涩。谁要敢说昨夜那个携枪挖坟的药贩子是她,那也真他妈的太有创意了。

    中午,朴东旭来了电话,这是两人的默契,他若方便自会打来,她绝不主动打扰。

    “忙啥呢?”

    “看雨,下得很急。”

    “呵呵。”

    “呵呵。”

    这就OK,朴东旭知道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下午两点,握着伞坐在15路线车上的金善英戴了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身上披了件浅色蓝花的长身风衣,很像乘车赏雨的殇情女子。她拿出那部“交易专线”,给赵闵哲的手机发去昨夜那张照片,而后编辑了一条信息:货在坟后,十公斤。老样子,50美金一克。晚九点把“米”挂在小青山索道上滑过对岸。影。

    手机显示信息发送成功,她开始拨打赵闵哲手机。当那头接通,她调换音频,用抽象粗憨的男声只说了一句话:“给你发了照片和信息,查收。”

    那头是赵闵哲的声音,她不陌生:“刚看到,OK。”

    15路观光车在雨雾中不卑不亢的前行,她的眼神茫然而忧伤地望着窗外,藏在袖口里的手指抠出了手机卡,再抠出手机电池,就这样攥着,一直等观光车开到终点站。

    终点站是江畔,同是一条江,却离她那间美甲店后面的江畔隔着半座城。她是最后一个下车的,步子忧郁得像个轻生者。雨滴比早上小了许多,但冷风却不怜香惜玉,经常把雨珠斜扑到她脸上,墨镜渐渐模糊。

    她走上江提,站了少许,瞟瞟左右无人,向水边靠了靠,甩手扔出了手机。而后,她又走了几步,扔了电池。最后,她站在石椅旁,摸出一只ZPO打火机,这是她专门给朴东旭点烟用的。她打着它,用色彩明淡的指甲尖捏住手机卡,在蓝焰上燎芯片,直到烧手了,她才优雅一甩,乌黑的小卡片飘落江中。

    她凝望卷着雨点不住翻起微浪的浑浊江水,似在亲眼目睹自己逐波流逝的青春年华,愁畅涌于心间。片刻,她眨了眨已有浅泪的美目,转身走下江提,截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金达莱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