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可信度,他指了指因为被人踩了很多次而变得很脏的墙沿。

    俞秋见怪不怪,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江淮许都一如既往地磨叽。

    他真心实意地回答,“事儿精。”

    不过他还是伸了手,他往下看,江淮许仰头看他,从江淮许的角度来说,俞秋像是垂了眼,他的鼻梁挺直,脸的轮廓分明,是很好看的。

    江淮许轻声笑了笑,回握住俞秋的手,借着力,另一只手撑在不算脏的地方,轻而易举就上来了。

    风很大,吹得俞秋有些长的头发都在微微晃动。他俩的手很凉,没有谁的是温热的,俞秋忽然问:“好学生也会逃课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在极短的时间里,俞秋好像看见了江淮许白皙的脖颈戴着一条很细很细的线,不过他再看过去时已经看不见了。

    “我看起来像好学生吗?”

    俞秋重新跳了下去,把挂在枯了的梧桐树枝上的书包背好,转头看他,“看起来像。”

    江淮许笑了,他也跟着往下跳,“可能吧,不过十七岁的俞秋……”

    模模糊糊中,墙的那头传来胡平的声音,俞秋没听清,他转头看江淮许,“如果不跑的话,他可能会翻墙出来追我们。”

    “他也算翻墙。”

    俞秋一言难尽,“他不会被通报批评,因为他是老师。”

    “好吧。”

    于是,他们在俞秋一贯不喜欢的阴天向着没有尽头的小巷跑去。

    远处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黑压压要下雪的天终于纷纷扬扬起来,凛冽的寒风刮在俞秋的脸上,周围的声音被拉远拉长,耳边只能听见他和江淮许的呼吸声,像是一场梦幻的冬日电影。

    漂亮的六角霜花落下,下雪了。

    俞秋忽然喘不过气来,他猛地停下,呼吸越来越急促,那些久远的回忆潮水般的向他压过来。

    他隐约间好像听到江淮许说:“明年还会下雪吗?”

    “明年下雪就好了。”

    “俞秋,下雪了。”

    “明年圣诞节会下雪吗?”

    “……”

    江淮许死后的第一年,莞城下雪了吗?俞秋想。

    他的心开始抽疼,像是有人用手捏住在他的胸腔里搅动一样。俞秋撑着发着潮味的墙,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在汹涌澎湃的思念袭来前点根烟,只是没有摸到。

    他转头看去,江淮许站在巷口,离他很远。雪下啊下啊,落满他的肩。

    俞秋在这个冬天的傍晚里,终于又后知后觉,在江淮许死后的第三年,他重生了。

    他几乎是哭腔,压着声说:“江淮许,下雪了。”

    很远很远,俞秋听不到,他看见江淮许像是动了下唇,散在风里。

    “十七岁的俞秋不像十七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