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濡目染,再半吊子也比一个陋巷少年强。

    “咱们卖的什么?摊子摆哪?卖给谁?如何用合适的方式把东西卖给人家?样样都是学问。”

    少年听的很认真。

    安天蓝有点想笑,见铺垫的差不多了,便继续开口说道:“咱们都是泥瓶巷的,泥瓶巷在其他人眼里,那是出贱种的地方,身上都脏兮兮,平时躲着咱们都来不及,所以为了不耽误我赚钱,先把你身上这身破衣服给换掉。”

    少年听了顿时一股失落神色浮上面容,随即面色难堪的低下头,这已经是自己最不破旧的衣裳了,低着头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却见眼前一花,随即一大坨黑影向自己飞来,迎面罩在头上。

    “喏,赶紧换上,起灶烧火,省得耽误我挣白花花的银子,衣裳钱就从给你的分润里扣。”

    少年似是有些不敢置信,握着阿牛扔过来的新衣服,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安天蓝神色不耐烦的催促,才赶忙将衣服换上。

    同样单薄的衣裳,不同于原来的长袍,短打更显干练,而且里衬带着一层灰色棉绒,鞋子也是。

    少年只是不怎么说话,并不傻,眼里有些湿润。

    自从爹娘去世之后,日子便过的艰难无比,还瘦瘦小小的孩子就要日日为生计奔波,饥一顿半饱一顿,有时候得了邻居可怜,邀请去家里吃饭,孩子也不敢放开肚子吃,生怕别人将他当那不知礼数的野孩子,只敢将将吃一些,好给邻居余下些好印象,把日子捱过去就行了。

    少年都记不起上次吃饱穿暖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爹娘在的时候,日子再紧巴,再苦也是会笑的。

    听说人这辈子会死两次,一次是人身肉体没了气息,魂魄归了地府。

    再一次是被世上亲人忘记,魂魄便会彻地消散。

    少年并没有多大奢望,能活下去就行。

    快晌午时分,安天蓝跟少年两人挑着一根扁担,扁担上挑着两个簸箕,一边走,一边给少年教学。

    “现在天气冷,只有出大太阳的时候,人们才愿意出门蹲墙根底下晒晒太阳,而晒太阳又能顺手花点小钱吃咱小吃的,你觉得能有那些人?”

    少年小心的挑着担子,皱着眉想了想回答道:“大户的富贵人家,晒太阳也不怎么会出门,咱们巷子这边的,日子都紧巴巴的,没谁会花那个“冤枉钱”,只有经常去大槐树那边的人家,家里富裕,还喜欢凑一起闲聊。”

    “孺子可教,所以咱就去大槐树那摆摊”

    “另外咱们出身贱,零嘴做的再好吃,穿的破破烂烂,也没人敢买咱的东西,嫌脏。所以换身好的行头,至少让人家看在眼里觉得干干净净。”

    不多时,两人来到大槐树附近的路边将两个簸箕放下,两个簸箕里都用白布垫底,一个里放着一张张蒸好叠放的酿皮,层层都刷上油,再用白布盖起来。另一个簸箕里放着两个瓦罐,是油泼辣子跟熬好的料汁,旁边搁着大小两摞碗筷,两条当做毛巾的白布,以及一个木盆。

    安天蓝看着不远处带着孩子扎堆晒太阳的人群,转头对着少年道:“我来切酿皮跟调料,若是有人买咱们的小吃,你就将他点的连碗端给他,端一碗收一碗的钱。”

    “不过第一天不收钱,送他们白吃。”

    “将咱们带的木盆放在旁边,客人看得见的地方,客人吃完的空碗凑够七八个放木盆里,挑水来洗一遍,将水倒掉,再用清水冲一遍,这样客人就能直接看见咱们的买卖从头到尾都是干净的,吃得安心。”

    少年听的很认真,学的也很认真,两人蹲在小摊子旁边,只是半晌也没一个人理他们,只有两个孩童好奇的过来看了一眼又嬉戏着跑开了。

    少年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咱们能卖得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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