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有多么地宠爱着诗姨娘,如今就有多么地痛恨诗姨娘的擅作主张。

    她这个愚蠢的妇人,以为用自己的身子能换来自己的安危吗?除了让别人羞辱他魏忠,诗姨娘的做法带来不了任何一点好处。

    大祸降临,还是金阳公主这等明媒正娶的正妻才能靠得住。

    更何况金阳公主明明可以在皇城内继续过她千尊万贵的好日子,不必跟着魏忠等人离开京城去吃苦,她却还是选择追随了魏忠。

    患难见真情。

    魏忠哪里还有心思去宠幸诗姨娘与豪哥儿,刚刚历经生死的他只想好好对待金阳公主。

    哪怕他们失去了一切,可只要一家人在一处,一切就都没有结束,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两日后,金阳公主已带着人整理好了所有的行礼,崇明帝到底没有将她逼上绝路,抄家也只是抄走了许多大件的家具,并未动金阳公主自己的私库。

    只要魏忠不去作奸犯科或是经商败家,金阳公主的私产也够一家人一辈子的嚼用了。

    离京前前一夜,太后传下懿旨,让金阳公主进宫去面见太后与崇明帝。

    一家子骨肉,闹到分崩离析的地步,太后也无法再对金阳公主狠心,这便传召她进宫。

    金阳公主也含着泪意赴约。

    才进皇城,崇明帝便因不舍得金阳公主离去的缘故借故离开,让太后好生劝了她一回。

    太后哽咽着说道:“这一走,就永生永世都不能回京了,你是哀家怀胎十月掉下来的一块肉,哀家怎么舍得?”

    金阳公主却不为所动,只笑着说道:“也许以后皇兄会消气,到时候儿臣就能进京拜见母后了。”

    听她这话语就是不肯留在京城的缘故,太后愈发伤心,当下再没什么言语好说。

    金阳公主服侍着她喝了药,面上虽做出了一副伤心难安的模样,心里却一片安宁。

    早在崇明帝对魏国公府下手的那一刻起,她就看明白了皇家的骨肉血亲。

    她在慈宁宫坐了一会儿,太后娘娘便推说身子不适要去内寝里躺一会儿,可又没有要放金阳公主离去的意思。

    想来一会儿崇明帝还有话要嘱托她,金阳公主便靠在迎枕上叹息了一番,静等着旁人的传召。

    荣姑姑在此时掀帘进了内屋。

    她步伐沉沉,神色隐隐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她低着头,让人瞧不见她脸上的神色。

    “公主请喝茶。”与上次嚣张跋扈的态度不同,这一回的荣姑姑态度恭顺了许多。

    金阳公主也坐了好几个时辰,颇有些口干舌燥,这便接过了那茶盏抿了一口。

    事已至此,她也不愿难为了荣姑姑这等奴婢,都是在皇城里讨生活的苦命人而已。

    半刻钟后,金阳公主便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顿觉自己胸膛里仿佛有几簇炙热的火焰在燃烧着一般,她的五脏六腑都扭成了一团,刹那间痛苦无比。

    她顿时要呼唤外间的金嬷嬷,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似被一块巨石卡得说不出话了一般。

    几息的功夫,她脸色胀红无比,整个人如脱水的虾米一般蜷缩在了一处。

    她想伸手去砸桌案上的茶盏,将茶盏砸碎于地的动静一定能惊动外间的奴仆。

    可她却没有半点力气去挪动自己的身躯。

    渐渐地,金阳公主便在慈宁宫的这一方天地里将自己活生生地给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