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地裂的。尤其是,她的妈妈明明一直很爱她,可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八岁的孩子已经懂很多事,她当时知道妈妈要送她走。她不想走,抱着门框不撒手,被妈妈硬拽了出去。
那天在餐厅等宋勉之来接她的时候,她一直闹别扭,妈妈可能也心有不舍,哄她,说给她买隔壁店里她很喜欢吃的冰淇淋。她闹脾气不去,妈妈就自己去,拜托店员照看她。
她独自坐在餐厅里,看到一个个人推门进来,每进来一个年龄疑似的男人,心里的抗拒就会加重一分。压死她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长相很猥琐的男人一直盯着她。
她吓到了,冲动地跑出餐厅想回家。那是她很不熟悉的地方,她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最后也找不到那间餐厅了。
所有的委屈一起涌上来,她站在路口崩溃地大哭,直到一双很干净的球鞋出现在她糊满眼泪的视野中。
一个长得像漫画书里主角一样好看的少年在她面前蹲下来,弯着眼睛问她:“怎么了,小朋友。”
她当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很有耐心,听她呜哩哇啦地讲了半天,还给她买了一只很漂亮的小蛋糕。
他看出她的防备,所以送她去警察局,一直在那里陪着她,等到妈妈来接她。
那天的事霜序一直记得很牢,记得他身上很香,记得他揉她头发时手心的温度,记得他走之前跟她说了“再见”。
也记得她回到家后,因为她乱跑而满世界找了她一个下午的妈妈狠狠打了她。
她哭了一夜,流干了眼泪,第二天被妈妈直接送到宋家,她一路安安静静,再也没闹。
当时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她在心底里期望着妈妈能回头看她一眼,但自始至终都没有。
宋勉之因为工作调任,已经在前一晚出国了。妈妈送她回来的决定很突然,他原定的安排里根本没有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女儿。他只抽出了一顿午餐的时间给她们,到达餐厅后没有见到人就离开了。
所以,宋家那栋房子,是空的。
家里只有两个看护房子的佣人在,既不认识她,也对她的身世窃窃私语。
被妈妈抛弃的悲痛和孤立无援的无助淹没了她,几天后宋爷爷才抽空来到别墅看她。
他气场本就严肃,看她的眼神又充满挑剔,小女孩不安的表现让他很厌烦,待了不过几分钟就走了。
佣人只负责她的一日三餐,除此之外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霜序被独自遗留在那座空掉的别墅里,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人。
她每天蹲在院子的围栏前望着外面,像一只生长在那里的野生蘑菇,仍旧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妈妈会回来接她。
她没有等到。
但她等到了那个好看的哥哥。
哥哥穿着附中的校服,肩上挎着书包,傍晚时分会从围栏外经过。
每次霜序的蘑菇脑袋都会像向日葵一样跟着他旋转。
终于有一天,他踏过绿葱葱的草坪向她走来,站在花园的铁艺围栏外,弯腰盯着没人要的她看了一会,问她:
“跟哥哥走吗?”
那年沈聿十六岁。
外人只知道她被交给沈家抚养,但他们全都搞错了一点。
养大她的并不是沈长远夫妇,而是沈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