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熏到孩子。

    等清爽了些,才上前抱起阿蘅,细心地理起褓布,嘱咐道:“夏天不要裹这么紧,又闷又勒,你妹妹不哭才怪了。”

    阿蘅窝在虞妈妈的怀里一声也不哭,圆圆的眼睛中满是探究,惹人怜爱。

    “倒是讨喜。”虞妈妈心下一热,把抽烟抽出来的破锣嗓子端了起来,温声细语地唱起晦涩的小调:

    “小树快长快长,我儿快长快长……等小树亭亭如盖,我儿也当出将入相,身披红紫华裳,车顶翠葆霓旌……”

    她唱的断断续续,大抵是因为日久年深,许多往事已经记不清了。

    昭昭小声问道:“妈妈,您以前有过儿子?”

    “什么样的男人配我给他生孩子?”虞妈妈语气自嘲,“这是我娘唱给我哥的,我没有福气听。”

    虞妈妈像只神秘的老猫,昭昭好奇她的过往:“后来呢?”

    “后来?”虞妈妈笑笑,“后来我哥果然入朝为官,近富显贵……偏偏他性子刚直太过,只能做百炼钢,不可为绕指柔……被人算计,害了我们一家。”

    昭昭猜到了后面的故事,虞妈妈没入贱籍,进了教坊,和不同的男人互相玩弄,最后腻了,来小小的青阳县当了老鸨。

    如果人人都有清晰的来路,那她有没有?

    “妈妈。”昭昭望着虞妈妈,问道:“楼里的女人不准生子,除非怀了有头有脸的男人的孩子,有机会讹一笔——当初您同意我娘生下我——我爹是谁?”

    “问这个做什么?”虞妈妈神色冷下来,“小姐命丫鬟身,晓得了又有什么用?人家不会认你的。”

    昭昭没指望靠认爹改变命运,也从来没厌恶过自己的出身。

    她脑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谢姝杀谢县令的场面,烈日下沾了血的匕首绽出刺眼的冷光……

    虞妈妈不太想提昭昭的生父,把阿蘅放下,说起正事来:“去云州的事有眉目了。”

    昭昭回过神来,听虞妈妈继续说:“云州教坊的孙管事明日会来挑人,你好好打扮一番,备好拿手的乐器,仔细应对。”

    “谢妈妈。”昭昭颔首道。

    虞妈妈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头来,问昭昭:“你最拿手的乐器是什么来着?”

    “月琴。”

    “明日改弹琵琶。”虞妈妈摇摇头,“你若执意弹月琴,孙管事不会挑中你的。”

    昭昭不解:“为何?”

    “宁王府设宴,去的都是有权有势的贵人们。孙管事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挑漂亮懂事的女孩去宴上侍奉。”虞妈妈嗤笑一声,“既是供人取乐的东西,就别弹音色柔中带刺的乐器……玩意儿么,骨头就该软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