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谢长宁跟着谢今朝,总是像个隐形人一样,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因此纪安阳亦不曾对他多加留意。

    可此刻看来,这少年虽然年纪还不大,但临危不乱,显然胜过盛京城中许多名门之后。

    更别提刑房走一遭,还没怎么样就吓得尿了裤子的忠勇侯。

    纪安阳也不由得多看了谢长宁一眼。但谢长宁一站到谢今朝身后就低眉顺眼的不言不语了。

    于是纪安阳的注意力又很快转回谢今朝身上。

    他“啪”的一声,将手中那把剔骨尖刀拍在了桌案之上,而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谢今朝,缓缓道:“昨日当值的狱卒,我已逐一审问过了,倒要请问谢大人,昨日去提审忠勇侯的狱卒,哪里来的?”

    谢今朝微微侧头,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人既然是关在慎刑司,狱卒自然也是中慎刑司的人,纪大人不去问他们,怎么却跑来问我?”

    纪安阳盯住了谢今朝的眼睛:“那般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把堂堂一个侯爷吓得尿了裤子,我看来看去,也没有在那群畏畏缩缩的废物中找出这样的人才来。”

    话音落下,他蓦地站起身来,逼近了谢今朝,阴森森道:“谢今朝,你算计我!”

    两人一坐一站,身高产生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气氛刹那间凝滞起来,落针可闻。

    房中烛火摇曳,或明或暗的光影投在谢今朝侧脸,他沉默须臾,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是啊。”

    谢今朝漫不经心坐在轮椅上,看不出哪怕一点惊慌:“之前我就跟纪大人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这朝中,为了功名利禄,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谁又不想算计谁呢?”

    “难道你不想算计我?”

    青年微微弯起的唇角似笑非笑。

    谢今朝眼底隐着一抹讥刺:“你真正应该想的,是自己为什么如此容易就会被我算计。但凡忠勇侯能对你有分毫信任,那今日你口中的算计,就只不过是一场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纪大人,今天有人带着忠勇侯去看了两件刑具,他就能毫不犹豫的对你生出嫌隙,那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危及他的性命,纪大人还指望他能信任你吗?”

    纪安阳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审视之意。他良久不语,似乎被谢今朝的话给说动了。

    然而下一刻——

    他目光森然的伸出手,再次握住了那把剔骨尖刀的刀柄。

    “你要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