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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出于某种不可言说,或许连自己也没能完全想明白的理由,他们都在有意无意间,故意暴露出自己的弱点,给了对方许多次轻而易举杀死自己的机会。

    比如现在……

    沈燃微微侧过头,刀锋下意识对准了陷入熟睡中的青年。

    他眸中飞速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明君处处都是掣肘,要勤政、要爱民,要明事理、辨忠奸,要在意天下人的口舌,所以他才会选择做个暴君。

    暴君才可以随自己心意拔剑杀人。

    只要杀了薛念,赵元琅暂时就不足为虑。对方虽然很厉害,却终究还是太年轻。

    从赵元琅这样毫不掩饰的敌意就可以看出来,他绝对不屑于用什么阴谋诡计,也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暗箭永远要比明枪更难挡。

    这样的一个少年,如果没有薛念护持,单枪匹马,只凭一腔热血他能走多远?

    沈燃冷漠而不屑的勾了勾唇——

    对方走不了多远的。

    至于和薛念之间的过往,还有薛妩的怨恨……

    怎么样沈燃还没来得及想,方才一直背对着他的薛念忽然又翻了个身,而后蓦地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寒意密密麻麻从后背蹿上来,杀意来得突然,散得也快,仿佛做贼心虚般,沈燃拿刀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

    他在干什么?

    他怎么能杀死薛念?

    怎么能杀死他妻子的兄长?

    怎么能杀死他的朋友?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

    难道如今还要错第二次?

    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冷漠的疯子。

    但终究寂寞未曾减少分毫,杀戮和鲜血也并不能真让他觉得刺激。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梅花香亦变得飘渺,仿佛尘世喧嚣尽皆远去,只有夜色与微风如影随形。

    思绪再次不受控制的回到从前。

    回到他既无能为力又心比天高、能为了所谓“义气”二字,舍得一身剐的少年时。

    …………

    很少有人知道,相较于丽妃的哭闹不休,沈燃面对这个既定结果时,非常识时务的“乖顺”与“自觉”,到底还是让沈建宁对自己这个儿子感到了一丝极其难得的愧疚。

    临出发前半个月,沈建宁单独召见了沈燃,这个男人坐在高位,很温和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问还他有没有什么要求。

    只要他提出来,就会尽量满足他。

    虽然非常有限,但在江山稳固的时候,对于足够听话的儿子,沈建宁还是并不吝啬施舍些许父爱的。对于预料之中的,沈燃即将面临的欺凌和羞辱,沈建宁愿意给予他一些物质上的补偿。

    沈燃又何尝不明白,沈建宁的这个许诺,是对他为数不多的父爱了,这个时候,只要他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对方一定会答应的。

    然而须臾的沉默后,沈燃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儿臣到戎狄去,既是为大周尽忠,也是为父皇您尽孝,父皇天恩浩荡,成全儿臣的忠孝仁义,儿臣感激不尽,实在不敢再奢求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