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与往日不同,今天的她没有留在那座水榭里,静观满湖锦鲤,难得离开了巡天司的衙门,于皇城中登上一处高楼。

    满城薄雾遮不住她的目光,千家万巷在她眼中如若无物,只要她愿意去看,那望京的一切便都瞒不过她。

    这也是为何当她毫不遮掩地进入望京后,那位试图杀死林挽衣的幕后黑手自行退避,再无半点声息。

    然而不知为何,裴今歌今日之道心却轻微有异。

    更不知为何的是,她始终找不出这一抹异样的源头,一切都是那么的寻常。

    都是天地间的自然造化。

    裴今歌往前伸手探出栏外,指尖落在淡渺的雾气当中,似是要将其摘下一片,但最后二指还是没有并拢起来。

    她望向百草园,墨眉微微蹙起,自言自语道:“总不可能是因为你吧?”

    不过是一抹让她稍感兴趣的故人之风。

    何至于此。

    ……

    ……

    百草园外早已人满为患,望京的大人物们没有悉数到场,但也来了个七七八八,而那些不愿出面的权贵们想来也在关注今日的十三场约战。

    捕快们早已将约战的地点隔离出来,却无法隔绝人们的目光与声音,呼唤声早已震耳欲聋。

    如果百草园不是有阵法进行隔音,正常入住的客人想必已经在骂娘了。

    就在人们的热情注视之下,百草园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顾濯在数千道视线中,走出门后,停下脚步。

    与此同时,一位持刀男子自捕快的包围中走了出来,与他面无表情冷漠对视。

    这男子名为蓝义东,正值壮年,在望京经营着一家祖传的武馆,于七年前突破至洞真一境,已有薄名。

    很显然,此刻他的心情十分不好——谁都知道顾濯今日为求打出气势,必然要先挑一个软柿子来捏,而他恰好就被当成了那个软柿子。

    如果说十天之前递出那份挑战书时,他是为权势所迫必须要赢,那他现在则是为自己而求胜。

    蓝义东望向顾濯,看着那双犹带睡意的眼睛,理所当然地变得更加愤怒。

    越是愤怒,他的心境却越是冷静,因为他想要赢,那就不能让情绪主导自己的刀锋。

    “可以开始了吗?”他木然问道。

    “嗯。”

    顾濯嗯了一声。

    话音落下,就在朝廷的官员宣告正式开战之前,笼罩长街的这场薄雾隐约浓了些许。

    天地间的气息流动随之而略微紊乱。

    官员宣告开战的声音响起。

    蓝义东看着顾濯为雾气所遮掩的身影,感知着他的气息,毫不犹豫拔刀。

    下一刻。

    一缕寒光刺破昏暗晨雾,霍然撞入众人眼中,宛如一座银桥,连接起雾气中的两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瞬息之间,以至于绝大多数民众都没能反应过来。

    人们只能看到那道寒光缓缓淡去,一个身影平静前行。

    片刻后,朝廷官员满是错愕的声音终于响起。

    “第一战……胜者顾濯。”

    忽有风起,薄雾微散。

    顾濯从雾中走出,右手随意提剑。

    折雪的剑身依旧明净如镜。

    在镜中。

    少年一袭黑衫整洁如初,未乱分毫。